恶臭如同有形质的粘稠液体，充斥在城郊下河村这间廉价租来的民房内。泡面桶、外卖餐盒、烟蒂和揉成一团的脏衣服堆积在角落，窗户紧闭，闷热与腐败的气息交织，几乎令人作呕。林泽宇瘫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消息提示。
手机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每一次震动，每一声铃响，都让他条件反射般惊跳一下，心脏狂乱地撞击着胸腔。
班级群里，原本还算热闹的闲聊在他点开时瞬间冷场，几个平时称兄道弟的同学头像灰暗，仿佛集体消失。私聊窗口，曾经勾肩搭背拍着胸脯说“有事说话”的哥们，回复要么是漫长的沉默，要么是敷衍至极的“在忙”、“不方便”。一条来自学生会某位干部，曾经对他颇为赏识的学长的消息，更是像一记冰冷的耳光甩在他脸上：“泽宇，你的事……影响很不好，最近一些活动你就先别参加了，避避风头。”
避避风头？林泽宇惨笑一声，牙龈几乎咬出血来。这哪里是避风头，这是彻底划清界限，是嫌他这块烂泥脏了脚！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些催债的电话和短信。网贷平台的AI语音冰冷而执着，每隔一小时准时响起，提醒他逾期费用正在疯狂叠加。私人债主的语气则从最初的不满，逐渐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林泽宇，钱到底什么时候还？再不还，别怪我不讲同学情面，去找你辅导员聊聊！”
“小子，躲起来就行了？三千块，给你三天时间，少一分，我让你在这片混不下去！”
“……”
声音和文字化作无数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将他往绝望的深渊里拖拽。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扔在滚烫沙滩上的鱼，张大嘴巴，却呼吸不到一丝氧气。名声扫地，众叛亲离，债务缠身……他苦心钻营，甚至不惜放下尊严去讨好、去算计才换来的一点微光，在短短一两天内，被彻底掐灭，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
一个名字如同溺水者最后能抓住的稻草，猛地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里——顾景然！
对，顾老板！他那么有钱，那么有手段！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像个哈巴狗一样听他的话，去接近苏晚星，去挑拨她和沈亦辰的关系……现在自己落难了，他不能见死不救！那每个月五千的“生活费”，不就是封口费和辛苦费吗？他现在需要更多的钱，需要顾景然拉他一把！
强烈的求生欲和一丝残存的侥幸，驱使着他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那个他既敬畏又依赖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顾景然平淡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的声音：“喂？”
“顾……顾总！”林泽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因为急切和恐惧而变了调，带着哭腔，“顾总，是我，林泽宇！您……您一定要帮帮我！我完了，我彻底完了！”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公司通报，学校威胁，债主逼门……他将自己描绘成一个无辜的、被命运捉弄的可怜虫。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搞我！把我所有老底都掀了！顾总，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求求您，再给我一笔钱，让我先把债还上，撑过这一关！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求您了！”
他几乎是哀嚎着，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电话那头的人身上。
然而，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几秒，好想梦成真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听筒里才传来顾景然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嘲弄的嗤笑。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林泽宇所有的期盼。
“林泽宇，”顾景然的声音冷了下去，不再是平日那种温和或威严，而是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冰冷，仿佛在评价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顾总，我……”
“闭嘴。”顾景然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帮你？我凭什么帮你？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林泽宇仅剩的尊严。
“工作没了，毕业证眼看要黄，外面欠一屁股烂债，名声臭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你告诉我，你对还有什么用？”顾景然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只有赤裸裸的利用价值评估，“一颗己经彻底废掉的棋子，不赶紧扔掉，难道还要留在手里发臭吗？”
“棋子……废棋……”林泽宇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浑身如坠冰窟，血液都仿佛冻结了。原来，自己在他眼里，从来就只是这样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
一股被欺骗、被利用、被无情抛弃的滔天怒火，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他对着话筒嘶吼起来，声音尖锐而扭曲：“顾景然！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给你办了那么多事！苏晚星那边……沈亦辰那边……都是按你说的做的！你现在想撇清关系？没门！逼急了我，我……我把你让我做的那些事全都抖出去！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他试图威胁，试图抓住最后一根同归于尽的稻草。
电话那头，顾景然沉默了一瞬。这沉默让林泽宇心中升起一丝病态的期待，以为抓住了对方的软肋。
然而，下一秒，顾景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冰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毫不掩饰的警告：
“抖出去？林泽宇，我劝你，动这个念头之前，先想想清楚后果。”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森然的寒意。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指使你的？银行流水？那只能证明我同情你，接济过你。其他的？呵……空口白牙，谁会信一个作弊、偷窃、欠债不还的烂人的话？”
“我警告你，老老实实夹起尾巴，还能留条活路。要是再敢来烦我，或者在外面胡说八道……”
顾景然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毒蛇吐信。
“我能让你比现在，惨上一百倍。不信，你可以试试。”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传来，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林泽宇僵在原地，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瞳孔因巨大的恐惧而涣散。
顾景然最后那句话，像是一道来自地狱的诅咒，将他最后一点反抗的勇气也彻底击碎。他毫不怀疑，那个男人绝对说得到做得到。自己在他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希望彻底破灭，连带着愤怒也被恐惧碾碎。
他缓缓滑坐到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手机从无力的手中脱落，屏幕摔得粉碎，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和灵魂。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而绝望的喘息，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与他无关的车流声。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从西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吞噬。
他完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WBA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