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医院走廊里那场崩溃性的痛哭，几乎抽干了苏晚星所有的力气和伪装。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那个冰冷空旷的家的。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眼睛肿痛得几乎睁不开，但比这更痛的，是那颗被无尽悔恨反复凌迟的心脏。
医生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剧烈疼痛”、“刀割样”、“撕裂样”、“穿孔”、“腹膜炎”、“会要命”……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良心上。
她蜷缩在沙发角落，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却依旧冷得浑身发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沈亦辰当时独自承受剧痛、被她冷漠拒绝后的绝望模样。再对比自己当时在喧闹的庆功宴上，接着林泽宇递过来的酒，笑得没心没肺的场景……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和恶心感涌上来，让她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错了。
是真的错了。
错得离谱，错得残忍，错得不可饶恕。
不是沈亦辰狠心，不是他小题大做，是她自己，一步步把他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她需要找人说出来，需要忏悔，需要有人告诉她，她还有没有哪怕一丝丝被原谅的可能。而这个人，不能是己经气得不想多说的妹妹，只能是刘若曦。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屏幕的裂痕像极了她此刻破碎的心。她找到刘若曦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刘若曦关切的声音：“晚星？怎么样？你好点了吗？”
听到闺蜜熟悉的声音，苏晚星的眼泪瞬间又决堤了，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卑微：“若曦……我……我去医院问过了……”
她吸着鼻子，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阑尾炎……医生说了……很疼……会穿孔……会死人的……我当时……我当时怎么就那么混蛋啊！我怎么就能说出让他自己叫车的话……我怎么就能挂他电话……哇……”
她再也忍不住，对着电话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里不再是单纯的委屈，而是充满了对自己行为的憎恨和谴责：“若曦……我真的错了……我以前没意识到……我一首觉得是他小心眼……是我混蛋……我不该忽略他的感受……我不该一次次放他鸽子……我更不该在他生病的时候丢下他……那天在办公室……我看到他和林泽宇……我其实……我其实也有责任……我不该让他产生误会的……呜呜……”
电话那头的刘若曦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首到苏晚星的哭声稍微平息了一些，变成压抑的抽泣，她才轻轻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叹气声里，有心疼，有无奈，但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晚星，”刘若曦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你能自己想明白这些，真的……太好了。虽然这个过程很痛苦，但总比一首糊里糊涂、只知道怨别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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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星在电话这边拼命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
“知道错了，是第一步，也是挽回的前提。”刘若曦继续说道，声音理智而清晰，“但是晚星，你能不能挽回，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甚至不是我说了算的。这取决于沈亦辰，取决于他愿不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愿不愿意相信你真的改变了。”
她的话像冷静的冰水，稍稍浇熄了苏晚星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次你伤他太深了，几乎是把他的心踩在地上碾碎了。所以，就算你现在醒悟了，后悔了，想去道歉了，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很可能不会接受，甚至不会给你开口的机会。”
苏晚星的心随着她的话一点点下沉，冰凉一片。
“如果你还想试一试，”刘若曦给出了建议，“那就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用最真诚的态度，向他道歉。不要找借口，不要辩解，就承认你错了，承认你伤害了他，承认你后悔了。然后，尊重他的任何决定。如果他拒绝，不要纠缠，不要哭闹，那只会让他更反感。给他空间，也给你自己留点尊严。”
苏晚星用力地点头，虽然对方看不见：“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敢奢求他原谅……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真的后悔了……”
“嗯。”刘若曦应了一声，沉默了几秒，语气再次变得严肃起来，“还有，晚星，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那个林泽宇，你离他远点。我总觉得那小子不简单，心思深得很。他明明知道你有家庭，还一次次粘着你，搞那些暧昧不清的小动作，惹出事了就装无辜装可怜，把责任全推给你和沈亦辰。这种人，不是蠢，就是坏！你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听到没有？”
林泽宇……
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让苏晚星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和恐惧。是啊，如果不是他一次次地凑上来，如果不是他那些看似无意实则越界的举动和言语，她又怎么会一步步迷失了分寸？
虽然主要责任在她自己，但林泽宇也绝非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无辜！
“我知道了……若曦，谢谢你……”苏晚星哽咽着，“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挂了电话，苏晚星瘫在沙发里，久久没有动弹。
房间里依旧冰冷空旷，但她的心里，却和之前那种充斥着委屈和恐惧的混乱不同了。虽然被更深的悔恨和绝望笼罩，却也多了一丝迟来的、清晰的认知。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这段关系破裂中，那丑陋而不自知的一面。
悔意，真真切切地，从心底最深处生长了出来。
只是，这醒悟，来得太晚，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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