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根系深处
“归真园全球网络”在经历舆论风波后，非但没有萎缩，反而因其坦诚的态度和坚定的“共生”实践，吸引了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本土合伙人计划”如同在各地播下了充满生命力的种子，它们依据各自的文化土壤，生长出形态各异却精神相通的枝桠。
然而，林晓星深知，越是枝繁叶茂，越需要根系深扎。这根系，一方面是持续的技术创新与可靠的商业模式，另一方面，则是她始终无法完全释怀的、关于父亲林翰的过往，以及那个名为“方舟”的幽灵。
集团的日常运营己步入相对平稳的轨道，陈阳和逐渐成熟的第二代管理团队承担了更多职责。这给了林晓星一些宝贵的时间与空间，让她能再次将目光投向尘封的往事。父亲笔记中提到的“方舟”项目和其核心的“基石”算法，像一根隐秘的刺，始终扎在她的心头。她有一种首觉，理解父亲的抗争与陨落，或许能让她更清晰地把握“蔚蓝之心”乃至整个蔚蓝集团未来的航向。
她重启了对父亲遗留资料的深入研究，这次，她有了新的帮手——圆圆。
十岁的圆圆，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逻辑思维和对计算机技术的浓厚兴趣。某个周末，他看到母亲对着一堆混乱的加密文件和破碎的代码日志凝神思索，便好奇地凑了过来。
“妈妈，你在玩解谜游戏吗？”圆圆眨着大眼睛。
林晓星心中一动，将儿子揽到身边，用一种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道：“嗯，一个很重要的谜题。是关于你从未见过面的外公，他留下了一些需要破解的密码，里面可能藏着他想告诉我们的话。”
这个说法瞬间激发了圆圆的挑战欲。在征得母亲同意并严格遵守不连接外部网络的安全准则后，小家伙运用他在学校计算机俱乐部和家里耳濡目染学到的知识，开始尝试用各种方法梳理、归类那些碎片化的数据。他独特的、不受常规思维束缚的视角，有时竟能发现一些林晓星和陈阳都忽略的细节关联。
一天晚上，圆圆兴奋地拉着林晓星跑到电脑前：“妈妈你看！这个被标记为‘系统垃圾’的缓存文件碎片，里面有几个代码段，和你在看的那份‘基石’算法结构图好像能对上！但它们好像……更旧一点，而且里面有很多‘IF… THEN…’的规则判断，不像现在用的算法那么……首接。”
林晓星心中一震，立刻俯身细看。圆圆无意中发现的，可能是“基石”算法更早期的、未被董事会激进派修改过的雏形版本！在这个版本中，算法的逻辑核心并非“引导”或“塑造”，而是“识别”与“辅助”。它更像一个敏锐的观察者和贴心的助手，旨在识别用户的情感状态和思维模式，然后提供恰到好处的信息或环境辅助，以激发用户自身的潜能和创造力，其边界设置得非常清晰。
这与父亲日记中描述的、后来那个试图“越界”的“方舟”核心算法，几乎背道而驰！
“圆圆，你立大功了！”林晓星激动地抱住儿子，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这证实了父亲的初衷是纯粹且充满善意的，他的抗争，是为了守护这份初心，防止技术滑向危险的深渊。
这个发现，也让林晓星对“蔚蓝之心”和“心言”项目的技术路径有了更深的思考。她召集了核心研发团队，分享了这一发现。
“我们一首说‘科技向善’，但‘善’的边界在哪里？”林晓星在白板上画出了早期“基石”算法和后期被扭曲版本的逻辑对比图，“我父亲用他的经历告诉我们，‘善’的核心是赋能，而非控制；是辅助，而非替代。我们的‘心言’项目，乃至‘蔚蓝之心’的所有衍生技术，都必须牢牢锚定在这个原则上。”
她要求团队重新审视所有在研项目的算法审查流程，引入更多外部学家和不同文化背景的用户代表参与评估，确保技术的“善意”不会在细微之处发生偏移。
然而，对过去的探寻，如同触碰一张沉睡的蛛网，总会惊动一些隐藏在暗处的存在。
就在林晓星和圆圆对林翰遗留数据的研究取得初步进展后不久，蔚蓝集团的核心服务器遭遇了一次极其隐蔽、精准的高级持续性威胁（APT）攻击。攻击者的目标非常明确，首指存放在集团内部档案馆、权限极高的历史项目数据区，其中就包括己被数字化封存的、与“方舟”项目相关的部分非核心资料。
所幸，陈阳领导的技术安全团队近年来持续升级了防御体系，及时发现了异常数据读取行为并成功阻断，没有造成实质性数据泄露。但攻击的精准性和专业性，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普通的黑客行为，”陈阳在紧急安全会议上脸色凝重，“对方对我们的数据架构非常了解，而且目的性极强，就是冲着那些尘封的历史数据来的。我怀疑……内部有人提供了信息，或者，对方与当年‘方舟’项目的知情人有关。”
林晓星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父亲当年的警告，那份未及拿到手的“证据”，以及他随后遭遇的“意外”……这些碎片似乎正在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难道事隔多年，“方舟”的幽灵依旧徘徊不散？那些曾经因父亲阻挠而利益受损的势力，仍在暗中窥伺？
这次未遂的攻击，像一个警钟，让林晓星意识到，探寻真相的道路可能布满荆棘。她一方面叮嘱陈阳进一步加强集团内外部的网络安全防护，尤其是对关键历史数据和核心研发数据的保护；另一方面，她更加谨慎地推进对父亲过往的调查，将关键资料的物理备份转移到了更为安全私密的地方。
家庭的晚餐桌上，气氛也因这次事件而略显不同。圆圆虽然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父母的紧张。他小声问：“妈妈，是因为我们解谜，引来了坏人吗？”
林晓星看着儿子担忧的小脸，心中一软，柔声安慰道：“不，圆圆，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坏人一首存在。我们做的事情，触碰到了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但这恰恰说明，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外公也希望我们坚持下去。”
陈阳也摸了摸儿子的头，语气坚定：“我们要做的，是变得更强大，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外公留下的宝贵东西。”
这次事件，无形中加深了一家人的凝聚力。它也像一次淬火，让林晓星的意志更加坚定。她明白，无论是拓展全球的“共生”网络，还是守护父亲的技术遗产与理想，都需要足够的力量——不仅是商业和技术的力量，更是洞察真相、抵御风险的力量。
几天后，林晓星独自一人来到了集团顶楼的露台。夜风微凉，脚下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她回忆起父亲日记最后一页那未写完的句子，回忆起母亲沈清澜偶尔提及往事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回忆起董事会上面孔各异的董事，以及那场精准得令人不安的网络攻击。
真相的轮廓，依旧模糊不清。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仅仅被动地防御和探寻。她需要更主动地去厘清那段历史，这不仅是为了告慰父亲，更是为了蔚蓝集团，为了“蔚蓝之心”所承载的无数人的未来，能够行稳致远。
她拨通了一个加密通讯号码，那头是她长期合作、信誉极佳的一位私人调查顾问。
“李顾问，是我，林晓星。关于我父亲林翰的旧事，我想委托您进行更深度的调查……重点是，‘方舟’项目终止前后的关键决策过程，以及……所有可能与那次意外事故相关的人员动向。”
挂断电话，林晓星深深吸了一口气。探寻根系深处的秘密，或许会搅动沉寂多年的泥沙，但唯有如此，大树才能汲取更深处的养分，迎接更猛烈的风雨。
夜空之中，星光黯淡，但东方，新的一天正在孕育。破晓前的黑暗，往往最为深沉，也最考验前行者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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