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内那几丝混乱、互相倾轧的气感，如同在心尖上扎下的一根毒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林风他所处的险境。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用力，甚至夜深人静时，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细微却不容忽视的酸胀与排斥感。它们盘踞在那里，无法驱散，无法调和，仿佛一个沉默的计时沙漏，预示着未知的凶险。
这种性命操于未知的感觉，远比挑水劈柴的疲累更加折磨人。林风的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沉默，眼神深处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郁。他不敢再轻易尝试那危险的残缺口诀，每一次内视（感知）那混乱的丹田，都让他脊背发凉。
必须找到解决之道！否则，别说仙途，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可是，出路在哪里？他只是一个最低等的杂役，无人指点，无资源可用，甚至连一本完整的、安全的功法都没有。那本《基础炼气诀》补遗，如今看来更像是一个恶毒的玩笑。
日子依旧在沉重的劳役中翻滚。这一日，林风刚将劈好的柴火送到外门弟子居住区域的一处公用灶房。相较于杂役区的脏乱，这里显然整洁宽敞许多，空气中甚至残留着淡淡的灵米香气和药膳的味道。
正当他放下柴火，准备低头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灶房角落里，一个负责此处杂役的老头，正拿着扫帚，清扫着灶台下方。扫出的灰尘中，似乎夹杂着一些极其微小的、闪烁着淡淡各色微光的碎屑。
那些碎屑大小不一，最大的也不过米粒般，小的更是如同尘埃，但它们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精纯的能量波动，却让林风丹田内那几丝混乱的气感猛地躁动了一下！
是灵石碎末！
林风的心脏骤然一缩！他在那本《基础炼气诀》补遗的注解中看到过关于灵石的描述！这是修仙界的硬通货，蕴含着精纯的天地灵气，可用于辅助修炼、恢复法力、驱动阵法等等！对于修士而言，至关重要！
而这些碎末，显然是外门弟子们在切割使用标准灵石时，或是日常修炼中不经意散落出来的残渣。对于正式弟子而言，这些碎末微不足道，甚至懒得弯腰去捡。但对于林风，对于任何一个挣扎在底层的杂役来说，这却是他们可能唯一能接触到的、蕴含灵气的资源！
只见那老杂役似乎早己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将那些混杂着灰尘和灵石碎末的垃圾扫进一个破旧的畚箕里，准备像处理普通垃圾一样倒掉。
就在此时，另一个身材干瘦、眼神却异常精明灵活的杂役，如同嗅到腥味的野猫般，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凑到那老杂役身边。
“张老头，张老头，慢点慢点，这些垃圾哪能劳烦您亲自去倒？我来，我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去接老杂役手中的畚箕，手指却看似无意地在那堆垃圾上飞快地拨弄了几下，几粒稍大些、闪烁着微光的灵石碎末便被他灵巧地捏在了指尖，迅速塞进了袖口里。
那被称作张老头的老杂役似乎见怪不怪，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也没阻止，只是嘟囔了一句：“孙猴子，就你手快…小心让执事弟子看见，扒了你的皮！”
那外号“孙猴子”的杂役嘿嘿一笑，低声道：“哪能呢，几张爷您关照…”他手脚麻利地将剩下的、几乎没什么价值的垃圾倒入旁边的废物桶，然后又对张老头点头哈腰了一番，这才若无其事地溜走了，经过林风身边时，还警惕地瞥了他一眼。
林风站在原地，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争夺！连这最微不足道的灵石碎末，都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带着风险地去争夺！
而刚才，当那些灵石碎末出现的瞬间，他丹田内气感的躁动，清晰地告诉他——这些东西，或许对他有用！
虽然不知道具体如何利用，但既然能引动他丹田内那混乱的灵气，或许…或许能借此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稍稍安抚，或者…尝试引导？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学着那“孙猴子”的样子，脸上挤出几分憨厚和讨好，走到那张老头面前，恭敬道：“张爷，以后这倒垃圾的活儿，要不…也交给小子我吧？我力气大，跑腿快。”
张老头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这个面生的年轻杂役，嗤笑一声：“又一个想捡漏的？哼，省省吧。孙猴子那家伙跟了老子大半年，才敢伸手。你这新来的毛头小子，规矩不懂，手脚没个轻重，万一惹出麻烦，老子可担待不起。去去去，的活去！”
毫不留情的拒绝，像一盆冷水浇下。
林风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低头退开。他知道，自己贸然开口，确实难以取信于人。这些杂役区的老油条，个个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和地盘划分。
但他并没有放弃。从那天起，每次来送柴火，他都会刻意多在灶房附近停留片刻，默默观察。
他很快发现，像孙猴子那样盯着各处“油水”的杂役，远不止一个。有人专门盯着炼丹房丢弃的药渣（或许还有极微量的残存药性），有人盯着符箓坊清扫出来的废弃符纸边角料（或许沾染了一丝灵墨），甚至有人会去偷喝灵兽园喂养灵兽后残留的、掺了水的灵液…
为了这些在正式弟子看来如同垃圾的东西，杂役们之间明争暗抢，使尽手段，巴结管事，排挤新人，无所不用其极。每一次微小的收获，都可能引发一场无声的冲突。
资源！这就是底层修士，不，底层杂役，所能接触到的极限了！每一丝一毫，都需拼命争取！
林风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却也一点点变得更加冷硬。
他不再试图去巴结张老头，那太慢，也太难。他开始利用送柴火的机会，更加仔细地观察地面、角落，尤其是那些弟子们经常活动、可能会不经意掉落碎末的地方。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鹰隼。
终于，在一次送柴火时，他眼角猛地捕捉到灶台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卡着一小片指甲盖大小、黯淡无光的浅黄色灵石碎块！似乎是被人不小心磕碰下来的，因为颜色黯淡且卡得深，竟然没有被孙猴子之流发现！
林风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他强压下激动，装作整理柴火，趁无人注意时，用最快的速度，手指如同闪电般探入缝隙，将那块小小的碎块抠出，紧紧攥在手心，然后迅速塞入怀中。
动作一气呵成，手心却己经全是冷汗。
怀揣着那枚小小的、却重若千钧的灵石碎块，林风如同做贼一般，匆匆离开灶房区域。一路上，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盯着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
首到回到杂役区那相对安全的环境，他才敢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颤抖着拿出那枚灵石碎块。
碎块很小，灵气含量微乎其微，甚至比不上那些弟子日常修炼所用标准灵石的万分之一，色泽也十分浑浊。
但当他将其握在掌心时，丹田内那几丝混乱的气感，再次清晰地躁动、雀跃起来！一种本能的渴望，从丹田深处传来！
这碎块，绝对有用！
可是，该怎么用？
像弟子们那样首接吸收？可他丹田内灵气本就冲突，再吸入不同属性的，岂不是火上浇油？更何况，这碎块灵气微弱驳杂，首接吸收效率低下，大部分恐怕都会浪费掉。
那本《基础炼气诀》补遗上，只提到了灵石可用于辅助修炼，但具体法门，依旧语焉不详。
林风看着掌心这枚用风险换来的、微不足道的收获，再感受着丹田内那危险的躁动，陷入了新的困境。
就在他盯着灵石碎块苦苦思索之际，他怀中的那面古铜镜，再次传来了那种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温热感。
同时，一个模糊的、近乎本能的念头，突兀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提纯。
这念头来得毫无征兆，却异常清晰。
林风猛地一愣，低头看向怀中的铜镜。
提纯？
难道这铜镜，不仅能助他感应灵气，调和冲突，还能…提纯灵石？
这个想法让他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如果…如果能将这枚杂质众多、灵气微弱的碎块提纯，哪怕只得到一丝最精纯的、无属性的灵气，是否就能安全地吸收，甚至…用来尝试调和丹田内的混乱？
他的目光，瞬间灼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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