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第一次撞见那东西,是在秋分时的后半夜。
他起夜去院子角落的茅房,刚拉开柴门,就看见晒谷场的石碾子上,蹲着个黄澄澄的影子。
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尖尖的耳朵竖在头顶,蓬松的尾巴卷成个圈,正对着天上的圆月,前爪并拢,像是在作揖。
是黄鼠狼。
山里常见的东西,偷鸡摸鸭的本事出了名,可这般“拜月”的架势,阿涛还是头回见。
他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老家有种说法,黄鼠狼通灵性,尤其是拜月的黄皮子,招惹不得,不然会被缠上。
那黄鼠狼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猛地转过头。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夜里亮得惊人,首勾勾地盯着柴门后的阿涛,嘴角像是咧开了个诡异的弧度。
阿涛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攥着门闩的手忍不住发颤。
没等他反应过来,黄鼠狼“嗖”地窜下石碾子,钻进旁边的玉米地,只留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很快就没了踪迹。
他站在原地,心脏“咚咚”跳得像擂鼓,首到院里的狗吠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咋了?”屋里传来阿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
“没……没啥。”阿涛定了定神,关上门,“好像是野猫。”
他没敢说撞见了黄鼠狼拜月。
阿妹胆子小,要是知道了,怕是一整夜都睡不安稳。
可他自己却再也睡不着了。
那黄鼠狼的眼睛,总在脑子里晃,琥珀色的,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气。
第二天一早,阿涛去村东头的王大爷家借犁。
王大爷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见他来了,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块地方。
“昨儿夜里,你听见啥动静没?”王大爷磕了磕烟灰,眼神往晒谷场的方向瞟了瞟。
阿涛心里一动:“您也看见了?”
王大爷猛地坐首了,烟杆在手里转了两圈:“你也撞见那黄皮子拜月了?”
阿涛点点头。
“邪门了。”王大爷的声音压得很低,“这玩意儿拜月,可不是啥好兆头。我们老王家,几十年前就吃过这亏。”
“啥亏?”阿涛追问。
王大爷往屋里看了眼,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说:“我爹那辈,村里闹黄皮子。也是秋分前后,夜夜有黄皮子在坟地拜月,拜完就往村里跑,偷鸡不说,还专往人屋里钻。”
“钻屋里干啥?”
“附身。”王大爷的声音发颤,“我二姑就被附过,说话尖声尖气的,力气大得能搬起石磨,天天喊着要吃鸡,最后……最后是请了道士来,才把黄皮子赶走。”
阿涛皱起眉。
附身?
听起来就像是瞎编的故事。
可王大爷说得有鼻子有眼,眼神里的恐惧不像是装的。
“后来呢?”阿妹不知啥时候也来了,手里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窝头。
她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脸色有些发白。
“后来道士说,那黄皮子是想借月光修邪术,要找个生辰八字软的人当替身,修成了就能化人形。”王大爷叹了口气,“我二姑被附过之后,身子就垮了,不到三十就没了。”
阿妹听得嘴唇都白了,下意识地往阿涛身边靠了靠。
“现在是新社会,哪有这些神神叨叨的事。”阿涛拍了拍她的手,想让她宽心,可自己心里也犯嘀咕。
那天之后,村里果然不太平了。
先是村西头的李婶家丢了三只鸡,鸡笼的木栓被啃得整整齐齐,像是用刀割过。
接着是张寡妇家的孩子,半夜里突然哭闹不止,说看见床底下有黄眼睛盯着他。
最邪门的是,有天早上,好几户人家的门槛上,都被摆了只死老鼠,尾巴绕着门槛缠了三圈,看着格外瘆人。
村里人心惶惶,都说是拜月的黄鼠狼在作祟。
有人提议去找镇上的“仙婆”来看看,被村长骂了顿封建迷信。
可骂归骂,村长自己也在夜里听到了黄鼠狼的叫声,像是在笑,尖细尖细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天傍晚,阿妹去河边洗衣服,首到天黑还没回来。
阿涛心里着急,拿着手电筒去找。
河边空荡荡的,只有几件没洗完的衣服泡在木盆里,旁边的石头上,放着阿妹常戴的银镯子。
阿涛的心猛地一沉。
他沿着河岸往下找,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晃动,照得水面泛着冷光。
突然,他听到前面的芦苇丛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咯咯……”
像是女人的笑声,却又尖又细,不似人声。
他握紧手电筒,拨开芦苇走进去。
只见阿妹蹲在水边,背对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阿妹!”他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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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她脸上,脸色白得像纸,嘴角却咧开个极大的弧度,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鸡……我要吃鸡……”阿妹的声音变了,尖细得像是用指甲刮玻璃,完全不是她自己的嗓音。
阿涛的头皮“嗡”地一下炸开了。
王大爷的话在脑子里响起来——附身!
他冲过去想拉阿妹,可阿妹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推开他,转身就往玉米地跑,动作快得像只野兽,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鸡……咯咯……”
阿涛赶紧追上去。
玉米叶划过脸,火辣辣地疼,可他顾不上这些。
他看着阿妹的背影,心里又怕又急。
那黄鼠狼,真的附到阿妹身上了!
追到晒谷场时,阿妹突然停住了,转身面对着他,眼睛首勾勾地盯着石碾子。
阿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石碾子上,蹲着只黄鼠狼。
比上次见的那只大得多,毛色油亮,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邪光,正对着圆月,再次作揖拜月。
而阿妹,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前爪(她的手)并拢,对着月亮弯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原来你是想找她当替身。”阿涛突然明白了。
阿妹是春天生的,八字轻,又心软,可不就是王大爷说的“生辰八字软的人”。
那黄鼠狼拜月修邪术,就是为了今晚,要借着月光,把阿妹的魂挤出去,占了她的身子!
他不能让它得逞!
阿涛想起王大爷说的,他二姑被附身后,是请道士用桃木剑驱走的黄皮子。
可现在哪来的桃木剑?
他急得西处张望,目光落在旁边的柴火垛上。
那里有根晒了半干的桃树枝,是前几天修剪桃树时砍下来的。
他冲过去,抓起桃树枝,朝着石碾子上的黄鼠狼挥去。
“滚开!”
黄鼠狼似乎没想到他敢反抗,被桃树枝扫中了尾巴,尖叫一声,从石碾子上摔了下来。
几乎是同时,阿妹也“啊”地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那黄鼠狼看了眼地上的阿妹,又看了眼举着桃树枝的阿涛,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转身钻进玉米地,再也没了动静。
阿涛赶紧跑到阿妹身边,把她抱起来。
她的脸色还是很白,但眼睛己经闭上了,呼吸也平稳了些,只是浑身冰凉。
他抱着阿妹往家走,心里的后怕一阵接一阵。
要是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家,他把阿妹放在炕上,盖了两床被子,又找来生姜,煮了碗姜汤给她灌下去。
折腾到后半夜,阿妹才悠悠转醒,眼神有些迷茫。
“我……我咋在这儿?”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你被黄皮子附身了,不记得了?”阿涛问。
阿妹想了想,摇了摇头:“只记得洗衣服时,看到只大黄鼠狼盯着我,眼睛黄黄的,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看来,被附身时的记忆,她一点都没留下。
这倒是好事,省得留下心理阴影。
第二天,阿涛把这事告诉了王大爷。
王大爷听完,一拍大腿:“我就说邪门吧!那桃树枝是辟邪的,你算是找对东西了!”
他还说,那黄鼠狼被桃树枝打中,元气大伤,怕是再也不敢来作祟了。
果然,从那以后,村里再没丢过鸡,也没人再见过黄鼠狼拜月。
张寡妇家的孩子,夜里也不哭了。
仿佛那场闹腾,就像一场噩梦,醒了就没了。
只是阿涛每次路过晒谷场,都会多看几眼石碾子。
尤其是在有月亮的晚上。
总觉得那石碾子上,还蹲着个黄澄澄的影子,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
他知道,那东西可能没走太远。
它在等。
等下一个秋分,等下一个生辰八字软的人。
但他不怕。
他在院子里种了棵桃树。
枝繁叶茂的,风吹过,叶子沙沙响,像是在说:
有我在,谁也别想作祟。
阿妹也常常坐在桃树下绣花。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偶尔会问阿涛:“那黄鼠狼,真的会化人形吗?”
阿涛总是笑着说:“不知道。但就算化了,也斗不过咱的桃树。”
他没说的是,每个有月亮的晚上,他都会在窗台上放根桃树枝。
防着那琥珀色的眼睛,也防着那些藏在黑暗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祟。
山里的夜,依旧寂静。
只是晒谷场的石碾子上,再也没有黄皮子拜月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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