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第一次见到那座座钟,是在帮表叔清理祖宅的时候。
祖宅在镇子最北的胡同里,青砖墙爬满了爬山虎,木门上的铜环锈成了绿色,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像老人在咳嗽。
表叔移民去了国外,托他卖掉老宅,临走前反复叮嘱:“西厢房那座老座钟,别碰,也别扔,就那么放着。”
阿涛当时没在意,只当是老人念旧。
他和阿妹推开西厢房的门时,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木料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透过蒙着蛛网的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房间中央的八仙桌上,果然立着一座座钟。
红木外壳,边角雕刻着繁复的缠枝纹,漆面磨损得厉害,露出底下的原木色。
钟面是圆形的,玻璃罩上蒙着层灰,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钟得有些年头了。”阿妹伸手想擦玻璃罩,被阿涛拦住了。
“表叔说别碰。”他想起表叔临走时凝重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发紧。
清理完其他房间,天己经黑了。
阿涛和阿妹打算在老宅住一晚,明天再联系买家。
后半夜,阿涛被一阵“滴答”声吵醒。
很规律,像是钟表的走时声,从西厢房的方向传来。
他推了推身边的阿妹,她睡得很沉,眉头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
阿涛披了件衣服,走到西厢房门口。
门虚掩着,“滴答”声更清晰了。
他轻轻推开门。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八仙桌上,那座座钟的指针,竟然在动。
长针短针一圈圈转动,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只是钟面显示的时间,比实际快了整整三个小时。
更诡异的是,钟摆左右摇晃,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个跳舞的人。
阿涛的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
他明明记得,这座钟早就停了。
他壮着胆子走过去,想看看钟摆里是不是藏了什么机关。
手指刚碰到红木外壳,座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
凌晨三点十七分。
和指针停住的时间一模一样。
响声落下的瞬间,阿妹突然在隔壁房间尖叫起来。
阿涛赶紧跑过去。
阿妹坐在床上,脸色惨白,指着墙角:“有……有个穿旗袍的女人……”
“在哪?”阿涛握紧了手里的扁担。
墙角空空的,只有一个落满灰尘的旧衣柜,柜门虚掩着,露出里面几件褪色的衣服。
“她刚才就站在那,”阿妹的声音发颤,“还对着我笑……脸上好多皱纹,像个老太太。”
阿涛打开衣柜,里面只有几件老式的棉袄和旗袍,没有任何人影。
但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不是老宅该有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阿涛去了镇东头的茶馆。
老张头在这开了三十年茶馆,镇上的老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你说的那座座钟,是陈家的吧。”老张头端着紫砂壶,呷了口茶,“当年陈家老太太就是在那钟响的时候没的。”
“陈家老太太?”阿涛愣了一下。
“就是你表叔的奶奶,”老张头放下茶杯,眼神里带着点唏嘘,“民国那时候,陈家是镇上的大户,老太太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美人,尤其喜欢旗袍,衣柜里的旗袍能摆满一屋子。”
“她是怎么没的?”阿妹追问。
“说是病死的,”老张头压低声音,“但我爹说,是被人害死的。那天晚上,有人听到陈家传出争吵声,接着就是座钟响,三点十七分,一分不差。第二天,老太太就没了,身上还穿着最喜欢的那件苏绣旗袍。”
阿涛心里咯噔一下。
阿妹看到的穿旗袍的女人,难道是陈家老太太?
“那座钟,”老张头又说,“是老太太的陪嫁,听说她临死前,一首盯着钟看,嘴里还念叨着‘时间不对’。”
时间不对?
阿涛想起座钟快了三个小时。
难道有什么说法?
他和阿妹回到老宅,首接去了西厢房。
座钟的指针还在走,依旧比实际时间快三个小时。
阿涛仔细检查座钟的外壳,在底座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是张药方,上面的字迹娟秀,写着几味中药,落款日期是老太太去世那天。
药方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他换了药,钟快了三小时。”
阿涛的心跳瞬间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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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有人故意调快了座钟,掩盖老太太的真实死亡时间?
他想起老张头说的争吵声,还有那件苏绣旗袍。
“去看看衣柜。”阿涛对阿妹说。
两人走到隔壁房间的旧衣柜前,打开柜门。
里面的旗袍挂得整整齐齐,大多是深色的,只有一件是水绿色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缠枝莲,看着格外显眼。
阿妹拿起旗袍,指尖刚碰到面料,就“呀”了一声。
旗袍的下摆处,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就是那件苏绣旗袍。”阿妹的声音发颤。
阿涛接过旗袍,在领口内侧摸到了一个硬物。
是个小小的银锁,用红线系着,锁身上刻着个“安”字。
他打开银锁,里面没有东西,只有一张更碎的纸片,上面写着:“三点十七分,他在书房。”
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陈家老太太发现有人换了她的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用座钟、药方和旗袍留下线索,暗示自己的死亡时间和凶手的位置。
调快座钟的人,就是凶手。
而那个“他”,很可能是陈家的人。
就在这时,座钟突然又“当”地响了一声。
还是三点十七分。
随着响声落下,西厢房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东西。
阿涛和阿妹对视一眼,悄悄走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正蹲在八仙桌前,用螺丝刀撬座钟的底座。
是表叔的堂兄,陈二叔。
镇上的人都说他老实巴交,退休后一首在家养花。
“陈二叔?您怎么来了?”阿涛问。
陈二叔吓了一跳,手里的螺丝刀“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来看看老宅,”陈二叔结结巴巴地说,“毕竟是祖宗留下的地方。”
“您在撬座钟?”阿妹指着他的手。
陈二叔的眼神躲闪着,突然抓起桌上的银锁,转身就想跑。
阿涛赶紧拦住他:“您就是当年换药的人,对不对?”
陈二叔的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不是我想的……是她发现了我偷家里的钱……她要告诉所有人……我没办法……”
真相终于大白。
当年陈二叔赌博输了钱,偷偷拿了家里的古董去卖,被老太太发现了。
老太太要把这事告诉家族长辈,陈二叔怕身败名裂,就换了老太太的药,还故意调快座钟,想掩盖她的死亡时间。
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老太太留下了这么多线索。
这些年,他一首睡不安稳,总觉得座钟在盯着他,所以趁阿涛清理老宅,想来毁掉座钟,却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那您为什么要调快三个小时?”阿妹问。
“因为……因为我真正动手的时间,是零点十七分,”陈二叔的声音沙哑,“调快三个小时,就能假装她是在凌晨三点去世的,那时候我有不在场证明。”
座钟的“滴答”声还在继续,仿佛在见证着这迟来的忏悔。
阿涛报了警。
陈二叔被带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座钟,眼神里充满了悔恨。
警察在陈家老宅的书房地下,挖出了陈二叔当年藏起来的古董,证实了他的罪行。
表叔从国外回来,处理完后续事宜,把那座座钟送给了阿涛。
“就让它跟着你吧,”表叔叹了口气,“也算是给祖宗一个交代。”
阿涛把座钟带回了家,调准了时间。
钟摆依旧左右摇晃,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只是那声音听着不再诡异,反而带着种安稳的韵律。
阿妹偶尔会用软布擦拭红木外壳,阳光照在上面,能看到木料里细密的纹路。
“你说,老太太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阿妹问。
阿涛点点头。
有些罪恶,或许能被时间掩盖一时,却瞒不过人心。
就像这座座钟,无论被调快多少小时,最终还是会指向真相。
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秘密,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随着钟摆的摇晃,一点点浮现出来。
提醒着活着的人,敬畏因果,珍惜当下。
夜深人静时,阿涛偶尔还会听到座钟的报时声。
三点十七分。
只是那声音不再让人恐惧,反而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带着释然,也带着警醒。
仿佛在说:时间会说谎,但真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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