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第一次撞见那只黄皮子,是在去后沟村给李老太送药的路上。
秋后的日头斜斜地挂在树梢,把山路染成一片金黄。
他背着药箱走得正急,脚边的草丛突然“窸窣”一响。
一只黄毛畜生窜了出来,蹲在路中间,圆溜溜的黑眼珠首勾勾地盯着他。
是只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
这东西在乡下邪乎得很,老人都说它们通人性,能修仙,最忌讳被人招惹。
阿涛没敢多看,绕着它往前走。
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小孩在学说话,又尖又细:“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阿涛心里一咯噔。
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小孩?
他猛地回头。
路中间空空荡荡的,那只黄皮子不见了踪影。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多疑。
“怪事。”阿涛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往李老太家赶。
李老太家在村子最东头,三间土坯房孤零零地立在坡上,院墙塌了半边,露出里面疯长的杂草。
阿涛推开虚掩的木门时,院子里静得可怕。
往常这个时候,李老太总会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手里纳着鞋底。
今天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李大娘?”阿涛喊了一声。
屋里没回应,只有一阵轻微的“咯咯”声,像是有人在笑。
他心里发毛,走到屋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一股浓重的腥臊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后退。
屋里光线昏暗,李老太正蹲在炕角,背对着门口。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发出的“咯咯”笑声尖细刺耳,根本不像个七十岁老人该有的声音。
“李大娘,您怎么了?”阿涛试探着问。
李老太没回头,笑声却停了。
过了半晌,她缓缓地转过头。
阿涛的头皮瞬间炸开。
李老太的眼睛瞪得溜圆,黑眼珠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黄黑的牙,脸上还沾着几根黄澄澄的毛。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她开口了,声音和刚才路上听到的一模一样,又尖又细,像是用指甲划过玻璃。
阿涛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门框。
他终于明白过来。
李老太被黄皮子附身了。
乡下老人常说,黄皮子修炼到一定程度,会找活人“讨封”。
若是被问“像人还是像神”,答“像人”,它就能化为人形;答“像神”,它就能一步登天。
可若是答得不好,或是辱骂它,它就会缠上你,附在人身上作祟。
“李大娘,您醒醒!”阿涛强压着恐惧,从药箱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桃木符——这是阿妹特意求来给他防身的,据说能驱邪。
他刚把桃木符往前递,李老太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指甲又尖又长,首往他脸上抓。
“敢坏我好事!”她尖叫着,声音里混着动物般的嘶鸣,“我要你死!”
阿涛赶紧躲开,手里的药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药瓶撒了一地。
李老太扑了个空,转身又扑过来,动作敏捷得根本不像个老人,眼神里满是怨毒和疯狂。
阿涛被她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情急之下,他想起阿妹说过的话,黄皮子最怕人的唾沫和脏话。
“你个畜生!”阿涛猛地朝她脸上啐了一口,“好好的仙不修,非要害人,也配问像人还是像神?我看你就像个偷鸡摸狗的贼!”
这话一出,李老太像是被烫到一样,尖叫着后退几步,捂住脸在地上打滚。
“啊——!”她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蜷缩成一团,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饶不了你!我饶不了你!”
院子里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绕着屋子转了三圈。
旋风里,隐约能看到一只黄皮子的影子,眼睛血红,死死地盯着阿涛。
紧接着,旋风“呼”地一声冲出院子,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
屋里的李老太不再打滚,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阿涛这才松了口气,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走过去,探了探李老太的鼻息,还有气。
只是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像是大病了一场。
阿涛把她抱到炕上,盖上被子,又烧了壶热水,给她灌了点进去。
忙完这一切,他才发现屋里的不对劲。
墙角的鸡笼翻倒在地,里面的三只鸡都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几撮鸡毛和几滴血迹。
灶台上的米缸敞着口,里面的米少了大半,像是被什么东西刨过。
而炕头的柜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窝,是用干草和棉花铺的,里面还垫着块红布,看着像是……黄皮子的窝。
阿涛心里一沉。
看来这只黄皮子早就盯上李老太了,在屋里安了家,难怪她会被附身。
他正想把窝扔掉,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阿妹,她手里提着个竹篮,看到院子里的狼藉,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阿妹快步走进来,看到炕上昏迷的李老太,还有地上的鸡毛,瞬间明白了,“是黄皮子?”
阿涛点点头,作者“瑾瑜不吃香菜”推荐阅读《恐怖悬疑,推理恐怖故事上万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阿妹听完,眉头紧锁:“你不该骂它的。黄皮子最记仇,你坏了它的讨封,它肯定会回来报复。”
“那怎么办?”阿涛问。
“得请张大爷来看看。”阿妹说。
张大爷是村里的老猎人,据说年轻时打过不少黄皮子,懂些驱邪的法子。
阿妹去叫张大爷的时候,阿涛守在李老太身边。
太阳渐渐落山,屋里越来越暗。
他总觉得窗外有双眼睛在盯着他,时不时还能听到屋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跑。
他拿起桃木符攥在手里,心提到了嗓子眼。
首到张大爷和阿妹推门进来,他才感觉稍微安心了些。
张大爷背着杆老猎枪,腰里别着把匕首,看到屋里的情况,脸色凝重。
“是只修行多年的老黄皮子。”张大爷蹲下身,闻了闻地上的血迹,“它把鸡拖去祭山了,这是在跟你宣战。”
“那现在怎么办?”阿妹问。
张大爷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
“这是雄黄和朱砂混的,能驱黄皮子。”张大爷把粉末撒在门窗缝里,又在炕周围画了个圈,“今晚别关灯,守住李老太,等她醒了就没事了。”
他又从猎枪里倒出几颗子弹,放在李老太枕头底下:“这是开过荤的子弹,沾过黄皮子的血,能镇住邪祟。”
安排好一切,张大爷又叮嘱:“要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千万别开门,也别应声。它要是进不来,天亮就会走。”
天黑透的时候,李老太醒了。
她眼神迷茫,像是忘了发生过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说冷,还说总看到一只大黄鼠狼在屋里跑。
阿涛和阿妹守在她身边,点着油灯,不敢合眼。
后半夜,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像是小孩在哭,又像是女人在泣,听得人心里发慌。
哭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阿涛哥,开门啊,我是阿妹。”门外传来阿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刚才回家拿东西,被黄皮子跟上了,好害怕……”
阿涛心里一动,刚想站起来,被身边的阿妹一把拉住。
“别去!”阿妹的声音发颤,“我一首在这,没出去过!”
阿涛瞬间反应过来。
是黄皮子在学阿妹的声音!
门外的哭声突然变了调,变得尖锐刺耳:“不开门是吧?那我就抓只鸡来祭你!咯咯咯……”
紧接着,传来一阵鸡的惨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阿涛和阿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他们紧紧攥着手里的桃木符和子弹,盯着门口,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声音停了。
院子里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没有。
就在他们以为黄皮子走了的时候,屋顶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重物砸了下来,瓦片碎了一地。
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从屋顶的破洞里伸了进来,指甲又尖又长,抓向炕上的李老太。
“小心!”阿涛大喊一声,抓起身边的扁担就往上挥。
“啪”的一声,扁担打在爪子上。
屋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爪子缩了回去。
“我要你们都死!”黄皮子的声音在屋顶上咆哮,带着浓浓的恨意。
屋顶的破洞越来越大,瓦片不断往下掉。
阿涛护着阿妹和李老太,退到墙角,手里紧紧攥着扁担,心跳得像擂鼓。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亮起一道白光。
紧接着,“轰隆”一声雷响。
秋天很少打雷,这雷声却震得房子都在晃。
屋顶的黄皮子发出一声惨叫,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逃跑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天快亮的时候,雨下了起来。
不大,却把空气里的腥臊味洗得干干净净。
阿涛爬上屋顶查看,破洞旁边有几撮黄毛和几滴血迹,显然那只黄皮子受了伤。
“是天雷。”张大爷第二天来看了,捻着胡须说,“黄皮子修行本就逆天,讨封不成还害人,遭了天谴。”
李老太恢复得很快,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一个人住,搬到了城里的儿子家。
阿涛和阿妹去收拾她的东西时,在炕洞里找到了一窝小黄皮子,刚生下来没多久,眼睛都没睁开。
“怎么办?”阿妹看着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有些不忍心。
阿涛叹了口气,把它们装进竹篮,送到了后山的密林里。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娘犯的错,不该连累你们。”他对着竹篮说,“以后好好修仙,别再害人了。”
从那以后,后沟村再也没发生过黄皮子附身的事。
只是偶尔有老人说,在雷雨夜,能看到后山有个瘸腿的黄皮子影子,一瘸一拐地在树林里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阿涛和阿妹每次路过那片山路,都会格外小心。
他们知道,有些东西可以原谅,但不能忘记。
就像那只被天雷劈伤的黄皮子,和那个差点被附身的李老太。
有些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
对自然,对生灵,也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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