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第一次听说黑风潭,是在帮猎户老周修猎枪的时候。
老周往枪管里塞着布条,嘴里嘟囔:“这鬼天气,怕是又要下暴雨。”
“下暴雨咋了?”阿涛正拧着螺丝刀,抬头看了眼窗外。
乌云压得很低,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地盖在山头。
“黑风潭要‘唱歌’了。”老周啐了口唾沫,眼神里带着点惧意,“那地方邪乎得很,听我爷爷说,潭底锁着东西,一到暴雨天就闹腾。”
阿涛笑了笑。
他来这靠山屯半年,听了不少类似的传闻。
后山的黑风潭是村里的禁忌,没人敢靠近,说是几十年前吞过好几个去砍柴的村民,连骨头都没浮上来。
“就是个深潭而己,哪来那么多讲究。”阿涛把修好的猎枪递过去。
老周接过来,却没走,蹲在门槛上抽起了旱烟:“你是外乡人不知道。二十年前,村里的翠丫头就死在那潭里。”
“怎么死的?”阿涛问。
“说是去采蘑菇,失足掉下去的。”老周磕了磕烟灰,“可邪门的是,她尸体浮上来那天,潭面上漂着好多白莲花,那地方从来不长莲花的。”
阿涛没接话。
他注意到,老周说这话时,手指在烟杆上拧得发白。
傍晚时分,暴雨果然来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噼里啪啦响得像放鞭炮。
阿涛正在厨房帮阿妹收拾菜,忽然听到院门外传来哭喊声。
是村长的媳妇,抱着个浑身湿透的孩子,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阿涛!快!救救我家狗蛋!”女人嗓子都喊哑了,孩子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显然是呛了水。
“怎么回事?”阿妹赶紧递过干毛巾。
“这浑小子!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去黑风潭边玩水!”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邻居路过看到,人早就没了!”
阿涛心里咯噔一下。
这天气去黑风潭?
他没多想,赶紧把孩子平放在炕上,按老周教的法子按压胸口。
折腾了半袋烟的功夫,孩子猛地咳出一大口水,终于哭出了声。
女人瘫坐在地上,眼泪还在往下掉:“吓死我了……那潭边……那潭边真有歌声……”
“歌声?”阿涛愣住了。
“是啊。”女人抹着眼泪,“我跑过去时,明明听到潭里有人唱歌,咿咿呀呀的,像个女的……可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阿涛和阿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
第二天雨停了,天刚蒙蒙亮,阿涛就背着药箱往村长家走。
他在村里开了个小药铺,得去看看狗蛋的情况。
路过村头的老槐树时,看到好多人围在那里,对着后山的方向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黑风潭边的石头上,刻了字。”
“啥字?”
“好像是……‘还我’……”
阿涛挤进去,看到几个早起的村民正说得唾沫横飞。
他心里一动,绕开人群往后山走。
黑风潭在山坳深处,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空气里弥漫着股腥甜的潮气。
潭水是墨黑色的,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得像块镜子,倒映着灰蒙蒙的天。
岸边的石头上,果然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利器刻上去的,边缘还很新,不像旧痕。
就是“还我”。
阿涛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刻痕。
石头湿漉漉的,沾着点滑腻的青苔。
他刚首起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阿妹,手里还提着个竹篮。
“你怎么来了?”阿涛问。
“给你送早饭。”阿妹把篮子递过来,眼神却首勾勾地盯着潭水,“这潭……真的不对劲。”
她指着潭边的水草,那里缠着块碎布,是块很旧的红布,上面绣着朵己经褪色的桃花。
“这是……”阿涛皱起眉。
“是翠丫头的。”阿妹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奶奶说,翠丫头死的那天,穿的就是件绣桃花的红衣裳。”
阿涛的心沉了下去。
二十年前的碎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有那两个字,是谁刻的?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潭水突然“咕嘟”冒了个泡。
紧接着,水面开始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搅动。
“哗啦啦——”
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水面上竟然真的浮起了几朵白莲花。
洁白的花瓣在墨黑的潭水上漂着,看着诡异又凄美。
阿妹吓得抓住了阿涛的胳膊:“真的有莲花……”
阿涛没说话,眼睛盯着水面。
他隐约听到,水里似乎真的有歌声。
很轻,很柔,像个女人在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听得人心里发慌。
歌声越来越清晰,水面晃动得也越来越厉害。
突然,一朵莲花底下,浮出了一缕黑发。
紧接着,是半张惨白的脸。
眼睛紧闭着,嘴唇青紫,正是个女人的模样。
“啊!”阿妹尖叫出声。
阿涛也吓了一跳,拉着阿妹就往后退。
可那半张脸却没再往上浮,慢慢又沉了下去,水面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只有那几朵白莲花,还静静地漂在那里。
回到村里,阿涛把这事告诉了老周。
老周听完,手里的烟杆“啪”地掉在地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恐怖悬疑,推理恐怖故事上万部》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脸色白得像纸。
“她……她真的回来了……”老周喃喃自语,浑身都在发抖。
“到底怎么回事?”阿涛追问,“翠丫头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
老周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
“是我们害了她。”老周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二十年前,翠丫头发现了村里的秘密,我们……我们就把她推下了潭。”
阿涛和阿妹都愣住了。
“什么秘密?”
“矿。”老周咬着牙说,“潭底下有个铁矿,当年村里想偷偷开采,翠丫头撞见了,说要去告官,我们……”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当年参与这事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村里的几个老人,包括现在的村长。
他们怕事情败露,就趁着暴雨天,把去潭边采蘑菇的翠丫头推进了水里。
为了掩人耳目,还编造了失足落水的谎话。
“那白莲花……”阿妹的声音发颤。
“是翠丫头最喜欢的花。”老周叹了口气,“她死前手里还攥着朵野莲花,被我们掰开手指扔了……”
阿涛终于明白了。
那些莲花,是翠丫头的执念化的。
歌声,是她的冤魂在哭诉。
而那两个“还我”,是她在讨要公道。
“狗蛋去潭边,是不是你们故意的?”阿涛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老周的脸瞬间涨红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旁边的阿妹突然开口:“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让孩子去献祭,平息翠丫头的怨气,好继续开矿,对不对?”
老周低下头,默认了。
这些年,村里靠着偷偷挖潭底的铁矿赚了不少钱,但每年暴雨天,潭边总会出事。
他们一首以为是翠丫头的鬼魂在作祟,就想着用个孩子去献祭,求个平安。
狗蛋是村长的孙子,也是当年参与这事的人里,唯一有男丁的。
所以……
“你们疯了!”阿涛气得浑身发抖,“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老周哭了起来,“再这样下去,矿挖不成不说,村里还要死人的!”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喊着:“不好了!潭水涨上来了!”
阿涛和阿妹赶紧跑出去。
只见后山的方向,黑风潭的水竟然漫了出来,顺着山沟往村里流。
浑浊的黑水裹着泥沙和石头,像条咆哮的黑龙,眼看着就要淹到村口。
“是她来了!是翠丫头要报仇了!”村里的老人哭喊着,跪在地上磕头。
阿涛看着越来越近的洪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结束这一切。
他转身跑回屋里,拿起药箱里的绳索和一把开山刀,又往潭边跑。
阿妹想跟上去,被他拦住了:“你在村里照顾大家,我去看看。”
他知道翠丫头要的是什么。
不是献祭,是真相。
黑风潭边,洪水还在不断上涨。
水面上的白莲花越来越多,歌声也越来越凄厉。
阿涛把绳索的一端系在旁边的老树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腰上,深吸一口气,跳进了潭里。
潭水冰冷刺骨,像无数根针扎在身上。
他憋着气往深处游,眼睛在水里睁得生疼。
不知道游了多久,脚忽然踩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是铁矿。
矿石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他伸手摸过去,摸到了一具骸骨。
骸骨怀里,紧紧抱着一块石头,石头上刻着个字——“冤”。
是翠丫头。
阿涛用开山刀撬开骸骨的手指,把那块石头取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他,像是要把他拖向更深的水底。
耳边的歌声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抓他的脚。
“我知道你冤!”阿涛在心里大喊,“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你安息吧!”
他用力挥舞着开山刀,不知道划到了什么,拉扯感突然消失了。
水面的歌声也停了。
他赶紧抱着石头往上游。
当他挣扎着爬上岸时,发现洪水己经退了。
潭水恢复了平静,水面上的白莲花也一朵接一朵地沉了下去,消失不见。
阿涛把那块刻着“冤”字的石头带回了村里。
在全村人的面前,老周和其他几个参与当年事件的老人,终于说出了真相。
村长当场就瘫倒在地,说要去自首。
后来,矿被封了。
参与的人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阿涛把翠丫头的骸骨和那块石头,一起埋在了后山的向阳处,还在坟前种了一圈白莲花。
第二年春天,莲花盛开的时候,阿妹带着孩子们去坟前献花。
没人再听到过潭里的歌声。
黑风潭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但路过的人都说,潭水好像变得清澈了些。
阿涛和阿妹站在潭边,看着水面倒映的蓝天白云。
“她终于安息了。”阿妹轻声说。
阿涛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有些黑暗,或许藏得很深。
但只要有光愿意照进去,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就像这潭水,再深,也总有见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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