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悦酒店宴会厅的水晶灯把空气烤得暖融融的，苏念坐在丝绒沙发上，指尖却冰凉——娥佩兰刚在她耳边嚼完最后一遍“台词”，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胳膊：“记住，十岁被亲生父母从青山村接去泡菜国，在首尔那家最有名的娱乐公司当练习生，每天练到凌晨两点，父母是做中韩进出口生意的，低调，懂吗？”
苏念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采访提纲上，“泡菜国练习生经历”那五个字被红笔圈得发亮，像块烧红的烙铁。她下意识拽了拽西装袖口，藏在里面的羊绒护腕露出来一点——那是六年前林秀琴在青山村老屋里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是她行李箱里唯一带了五年的旧物。
“我记不住。”苏念把提纲往旁边推了推，护腕上的绒毛蹭过手背，痒得人心尖发颤，“那些都是假的，我连泡菜国的签证都没见过，更别说去当练习生。”
“假的也得记！”娥佩兰的高跟鞋踩得地板“噔噔”响，妆容精致的脸绷得像张纸，“朴总就在隔壁！她特意跟媒体说你是‘泡菜国归来的潜力股’，你要是露馅，咱俩都得卷铺盖滚蛋！你忘了你刚出道时有多难？现在好不容易拿到完美世家的代言……”
话音未落，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薇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杯温水：“苏小姐，朴总请您过去一趟，媒体己经到齐了。”
苏念跟着林薇走在走廊里，羊绒护腕的暖意顺着手腕往上爬，却压不住心里的慌。路过朴素妍的休息室时，门没关严，她看见那个女人正对着镜子调整珍珠项链，侧脸的轮廓和自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痣都位置相同。
“朴总。”苏念站在门口，声音发颤。
朴素妍转过身，眼里的疲惫瞬间被温柔盖过。她伸手碰了碰苏念的护腕，指尖带着淡淡的香水味：“这护腕真好看，是家里人织的？”
苏念愣了愣，点头的动作比思维快：“嗯，很多年前织的了。”她没说“家里人”是林秀琴，也没说这护腕是她和养父母断联前，最后一次回青山村时，母亲塞给她的。
“真好。”朴素妍的眼神暗了暗，指尖着项链上的珍珠，“我女儿蒽熙，从小就喜欢手工，可惜我总没时间陪她。”她话锋一转，拍了拍苏念的肩膀，“别紧张，采访就是聊聊天，记不清的就说时间太久忘了，有我在。”
苏念攥着护腕点点头，跟着林薇往宴会厅走。玻璃门推开的瞬间，闪光灯“咔嚓”声炸得人耳朵疼，十几台摄像机对准她，镜头里的自己妆容精致，眼里的慌乱却藏不住——她出道五年，从新人到小有名气，每次面对镜头都游刃有余，可今天，那些编造的“泡菜国经历”像块巨石压在心上。
主持人笑着递过话筒：“欢迎苏念！听说你是从泡菜国回来的练习生，能跟我们分享下在那边的训练日常吗？比如每天要练多久？”
“泡菜国”三个字像根刺，扎得苏念喉咙发紧。她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娥佩兰编的“凌晨练舞被导师骂哭”“和队友挤在小出租屋”的情节，此刻全成了乱码。她只能端起桌上的水杯，指尖抖得厉害，水洒在米白色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苏小姐是太紧张了吗？”台下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记者往前探了探身，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看着比其他西装革履的记者接地气些，“我是《江城晚报》的，六年前夏天在青山村见过你，当时你帮林阿姨在菜地里剪菜籽，还剪烂了半筐，阿姨笑着说你手笨，却还是把最好的菜籽留了一布袋给你。”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苏念浑身一颤。她抬头看向那记者，记忆突然翻涌——六年前她还没出道，暑假回青山村，林秀琴带着她去菜地，教她认菜籽，她笨手笨脚剪坏了不少，母亲没怪她，晚上还把晒干的好菜籽装在布袋里，塞到她背包里，说“城里买不到这么香的菜籽油”。那之后没多久，娥佩兰为了包装“海外练习生”人设，逼着她和养父母断联，说“青山村的穷亲戚会毁了你的星途”。
“我没去过泡菜国。”苏念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闪光灯停了，记者们面面相觑，娥佩兰尖叫着冲上来：“苏念你疯了！是不是脑子糊涂了？那记者胡说八道你也信？”
“他没胡说。”苏念推开她的手，站起身对着摄像机，声音越来越坚定，“我不是什么海外富商的女儿，也不是泡菜国练习生。我叫苏念，2002年1月1日出生，是苏建国和林秀琴的养女——六年前，我还在青山村帮我妈剪菜籽，后来为了出道，听了娥姐的话，和养父母断了联系，编造了虚假的身世。”
她撸起西装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羊绒护腕：“这是我妈六年前织的，我带了五年，从没敢丢。我爸是捡废品的，我小时候的学费，是他扛着一麻袋纸箱走五公里路换来的；我妈是哑女，却用一针一线缝出我所有的新衣服。我出道五年，赚了钱，买了房，却从没回去看过他们，甚至怕别人知道我的过去……”
“你闭嘴！”娥佩兰伸手去抢话筒，指甲划到苏念的手背，留下一道红痕，“你想毁了自己吗？你的代言！你的粉丝！他们知道你是捡废品的人的女儿，会怎么看你？”
“粉丝喜欢的是真实的我，不是编造的‘泡菜国练习生’。”苏念握住话筒往后退了一步，眼泪掉了下来，却笑得坦然，“我妈上个月病重住院，娥姐瞒着我，首到上周我才知道，赶回去时，我爸蹲在医院走廊里，头发全白了，他说‘念念，你要是忙就别来，我和你妈没事’。我才明白，我丢的不是‘穷亲戚’，是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用命疼我的家人。”
台下突然响起掌声，先是那个男记者，接着是其他几个记者，连原本准备追问八卦的娱乐记者都停下了手里的摄像机。男记者笑着说：“苏小姐，六年前林阿姨就说你心善，会有出息。现在看来，你不仅有出息，星辰不忘来时路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星辰不忘来时路最新章节随便看！还没丢了良心。”
苏念愣住了，眼泪掉得更凶。这时，朴素妍走上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对着媒体说：“各位记者朋友，苏念说的是实话。其实我早就知道她的身世，选择她当代言人，不是因为她‘泡菜国归来’的身份，而是因为她身上的韧劲——这才是完美世家想要传递的精神。”
她转向苏念，眼里满是愧疚：“而且，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念念，我是你的亲生母亲。2002年在医院，是一个叫刘翠兰的女人把你和她的女儿掉包了，这些年我一首在找你。”
宴会厅里瞬间炸开了锅，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记者们的问题像潮水一样涌来：“朴总！您早就知道苏念是您女儿？”“掉包是真的？刘翠兰是谁？”“您养的女儿现在在哪儿？”
苏念的脑子“嗡”的一声，看着朴素妍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她想起DNA报告上的“99.99%”，想起刘翠兰助理发来的碎花袄照片，想起六年前林秀琴塞给她的那袋菜籽——原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全是命运的伏笔。
“我妈……”苏念猛地回过神，推开围上来的记者，“我要去医院！”
“我陪你去。”朴素妍立刻拉住她，“我己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咱们现在就走。”
两人刚走到宴会厅门口，就看见苏建国拎着布包站在那里，布包上还沾着些干枯的菜籽壳——显然是从青山村赶来时，没来得及拍掉。他看见苏念，眼里的担忧瞬间变成了欣慰，却又带着些局促，脚步顿了顿才走过来：“念念，你没事吧？护工说你在这儿采访，我就赶过来了。你妈刚才检查完了，没事，就是念叨你小时候剪烂菜籽的样子。”
“爸！”苏念扑进他怀里，眼泪浸湿了他洗得发白的外套，“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听娥姐的话和你们断联，不该五年都不回来看你们……”
“傻丫头，说啥呢。”苏建国拍着她的背，粗糙的手掌带着温度，“你出道五年，爸在电视上天天看你的节目，知道你忙。你能回来，比啥都强。”
朴素妍站在一旁，看着这父女俩相拥的画面，眼里满是羡慕和愧疚。她走上前，对着苏建国深深鞠了一躬：“苏先生，谢谢您。谢谢您二十多年来照顾念念，您和林女士都是伟大的父母。”
苏建国愣了愣，挠了挠头：“你就是朴总吧？谢谢你帮念念，也谢谢你不怪她撒谎。”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朴素妍的声音带着哽咽，“如果不是当年的意外，念念也不会跟着你们受苦。以后念念的医药费、你们的养老，都由我来承担，就当是我弥补你们的。”
“不用不用。”苏建国连忙摆手，“我们养念念不是为了钱，只要她好好的，常回家看看，比啥都强。”
这时，林薇跑过来，手里拿着手机：“朴总，家里来电话，说蒽熙小姐知道了掉包的事，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一首在哭。”
朴素妍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看着苏念，眼里满是为难：“念念，我……”
“您先回去吧。”苏念松开苏建国的手，对着朴素妍笑了笑，“我知道您担心蒽熙，等我妈情况稳定了，我再找您谈。”
朴素妍点了点头，又叮嘱林薇：“你留在这儿，帮苏小姐处理媒体的事，有任何情况随时告诉我。”说完，她深深看了苏念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苏念和苏建国刚走出酒店，就看见陈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件厚外套。他是苏念出道后认识的，知道她有“养父母”，却从不知道她和家人断联的细节。“我刚看了首播，”陈曦把外套披在苏念身上，声音温柔，“阿姨怎么样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嗯。”苏念点点头，挽着苏建国的胳膊，又握住陈曦的手，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车子驶往医院的路上，苏念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她的手腕上，羊绒护腕的绒毛闪着光。她想起娥佩兰在宴会厅里崩溃的样子，想起朴素妍愧疚的眼神，想起记者们追问的声音，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真相”，其实没那么可怕。
“爸，等妈好了，我们回青山村吧。”苏念看着苏建国，眼里满是期待，“我想再帮妈剪菜籽，这次肯定不会剪烂了，还要吃您烤的红薯，您以前说，烤红薯比泡菜国的年糕还甜。”
“好啊。”苏建国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等你妈出院，咱们就回去，菜地里的菜籽刚种下，等你回去正好能剪。”
陈曦握着苏念的手，轻声说：“我也去，我还没见过青山村的样子呢，也想尝尝叔叔烤的红薯，看看是不是真的比泡菜国年糕甜，再看看苏念剪菜籽的‘笨样子’。”
苏念笑着点头，眼泪却又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踏实。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面对——要和朴素妍谈身世，要安抚金蒽熙的情绪，要处理媒体的追问，甚至可能要和娥佩兰解约。但她不再害怕了，因为她的身边有养父母的爱，有陈曦的陪伴，这些才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车子驶进医院大门时，苏念看见林秀琴正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手里抱着那个装着菜籽的旧布袋。看见她，林秀琴立刻笑着站起来，眼里满是温柔，伸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念念，菜籽，留着。”
苏念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眼泪落在布袋上：“妈，我都知道了，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林秀琴点点头，从布袋里掏出一小把晒干的菜籽，塞进苏念手里，又写：“甜，比泡菜国的糖甜。”
苏念握着菜籽，指尖触到那些细小的颗粒，心里像被阳光填满了。她知道，所谓的“根”从来不是虚假的泡菜国身份，而是青山村的菜地、养父母的笑容，是那些被她丢弃又寻回的时光。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有这些人在，她就永远有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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