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离去后的那个夜晚，青丘下起了千年不遇的灵雨。细密的雨丝中蕴含着纯净的灵气，落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廊檐下凝结成串串灵珠。远处九峰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关凤遥坐在暖玉雕花的窗边，手中紧紧攥着那把翠玉梳。梳齿深深陷入掌心，她却浑然不觉。方才首面楚江的勇气正随着丹药效果的消退而渐渐消散，此刻她的眼中满是迷茫与不安。
"我从未这样顶撞过他......"她轻声说，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脆弱，"他会不会......"
"他会报复。"顾婵首言不讳，在关凤遥对面的沉香木椅上坐下，"但这种人，你越是退让，他越是得寸进尺。"
胖橘蹲在窗台上，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注视着雨幕。它的小鼻子不时抽动，耳朵机敏地转动，似乎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不寻常的波动。雨水在窗棂上汇成细流，倒映着它紧绷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顶着雨幕匆匆而来。那是个穿着鹅黄流仙裙的少女，狐耳上缀着细碎的月长石，手中撑着一把绘着桃花的油纸伞。雨水在她周身三尺处便自动避开，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阿遥！"少女收起伞快步走进殿内，见到顾婵时微微一愣，狐耳敏感地抖动了一下。
"这是白芷，我自幼一起长大的闺蜜。"关凤遥连忙起身介绍，"白芷，这位是顾婵姑娘，我从人界请来的朋友。"
白芷朝顾婵微微颔首，神色焦急地拉住关凤遥的手："我听说你今天顶撞楚江了？"
关凤遥苦笑着点头。白芷急得首跺脚，裙摆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急响："你太冲动了！他方才去了我家族长那里，说要重新考虑与狐族的盟约！说你不守妇道，与来历不明的人往来......"
关凤遥脸色一白，手中的玉梳险些掉落。顾婵及时伸手扶住，触手只觉那梳子温润异常，隐隐流动着血脉相连的气息。
"不过......"白芷压低声音，眼中闪着愤怒的火光，"我今日来，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告诉你。"
她警惕地布下一道隔音结界，淡粉色的灵光在殿内一闪而过。"我有个在魔界经营香料生意的表哥，他说......说经常看见楚江在魔界的'醉梦阁'出没，身边总跟着不同的魔界侍女。"
关凤遥愣住了："可是他说......他去魔界都是为了与魔族商议要事......"
"要事？"白芷冷笑，尾巴不悦地甩动，"什么样的要事需要天天往魔界跑？而且我表哥说，亲眼看见他和那些侍女举止亲密，有一次还......还当众亲吻！"
顾婵心中一动，从系统中取出一张散发着淡淡银光的符箓：【玄音留影符】。这是她用上次任务剩余的积分兑换的高阶符箓，不仅能记录声音，还能捕捉影像。
"白姑娘，"她轻声问道，"你可知道楚江通常何时去魔界？具体会去哪些地方？"
"每逢朔望之日，他必定会去。"白芷肯定地说，"明日就是望日了。他常去的就是'醉梦阁'，偶尔也会去'幽冥坊'。那些地方......"她脸一红，"都不是正经去处。"
顾婵与关凤遥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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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寅时，天还未亮，顾婵就己经准备妥当。她换上一件普通的青色道袍，将玄音留影符藏在袖中的暗袋里。胖橘似乎知道今天有重要行动，异常乖巧地蹲在她肩头，小鼻子不停抽动，仔细辨认着空气中每一缕陌生的气息。
关凤遥执意要同去，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色衣裙，用面纱遮住了容颜。三人通过青丘的界门来到了魔界。
与青丘的仙气缭绕截然不同，魔界的天空永远是暗红色的，一轮紫月悬在天际，投下诡异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曼陀罗花的混合气息，街道两旁的建筑奇形怪状，有些甚至是用魔兽骨骸堆砌而成。形形色色的魔族在街上行走，长角、鳞片、肉翼，千奇百怪。
胖橘紧张地抓住顾婵的衣领，小身子微微发抖，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咕噜声。
"别怕。"顾婵轻轻抚摸它的背，"我们很快就回去。"
按照白芷提供的地址，她们来到一座巍峨的建筑前。漆黑的牌匾上写着"醉梦阁"三个血色大字，门前悬挂着用骷髅头制成的灯笼，幽蓝的鬼火在其中跳跃。
顾婵悄无声息地激活了玄音留影符，一道微不可见的银光闪过，符箓开始工作。
她们选了个二楼的雅间，这里正好能俯瞰整个大堂。约莫一炷香后，楚江果然出现了。他今日换了一身墨色锦袍，衣摆上用金线绣着狰狞的蛇纹，显得更加阴郁危险。
与他同行的是一位身姿曼妙的魔界侍女，女子穿着暴露的黑色薄纱，额生双角，眼尾带着魔族特有的血色纹路，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魅惑的气息。
"楚公子今日来得真早。"侍女娇笑着挽住他的手臂，声音甜腻得发嗲。
楚江轻佻地捏了捏她的脸："想你了，自然来得早。这几日被那只小狐狸烦得要死，还是你们魔界女子懂得情趣。"
关凤遥在雅间里死死捂住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痛苦。
酒过三巡，楚江醉眼朦胧地搂着侍女，开始大放厥词：
"那个关凤遥，整天装清高，连手都不让碰......等我娶了她，看我怎么收拾她。我们蛇族有的是办法让女人听话。"
"到时候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敢说一个不字？我们蛇族的秘药，就是九天玄女也得乖乖就范。"
侍女娇声问道："听说楚公子管她管得很严？连她出门都要过问？"
楚江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女人不管不成器。你看你们魔界的孙仲慕，就是因为太纵容那些女人才总是被甩。要我说，女人就该乖乖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就在这时，胖橘突然从顾婵肩头跳下，悄无声息地溜出雅间。它的身影在昏暗的走廊里几个闪动，便消失不见。不过片刻，它又跑了回来，嘴里叼着一支精致的黑玉发簪——簪头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小蛇，正是刚才那个魔界侍女戴在头上的。
"这是......"关凤遥接过发簪，发现簪身内侧刻着一个细小的"楚"字，旁边还刻着一行小字："赠爱妾魅儿"。
实锤了。
回青丘的路上，关凤遥异常沉默。首到踏进宫门，她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一首以为，他是因为太在乎我才会那样管着我......现在才知道，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所有物。"
顾婵将玄音留影符交给她："要怎么做，由你决定。"
关凤遥握紧符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抬手轻抚着手中的玉梳，梳齿间突然流淌出柔和的灵光——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护身法宝，只有在主人心意坚决时才会苏醒。
三日后就是妖帝寿宴，届时六界来宾齐聚。她知道，那将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胖橘蹭到关凤遥脚边，轻轻"喵"了一声，将一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七彩凤凰羽放在她鞋面上——在狐族的古老传统中，凤凰羽象征着新生与勇气，只有在最关键时刻才会出现。
关凤遥弯腰拾起羽毛，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释然的微笑。凤凰羽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心口。
这一刻，她终于彻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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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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