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的地下室成为了临时的避难所,也是无形的囚笼。三天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中被拉得无比漫长。空气里混杂着军火油脂、陈年灰尘和博格丹煮的浓烈咖啡的味道,令人窒息。
林野大部分时间都在反复检查渡鸦提供的装备:一把改装过的突击步枪,几把匕首,防水背包,高能口粮,净水器,还有一套据说是“最新科技”的丛林迷彩服,据说能一定程度上干扰热成像。每一件物品他都仔细,熟悉其触感和重量,仿佛这样才能稍稍压制住脑海中李悦可能正在承受折磨的景象。
苏珊·陈则试图通过渡鸦那套不算稳定但功能强大的卫星通讯设备,获取更多关于目标区域的情报。然而,信号时断时续,传回的信息碎片化且令人不安。除了渡鸦之前提到的“守卫加强”和“有东西跑出来”之外,还有一些模糊的传言在加密频道里流传:研究站附近出现了不正常的动物行为,小型哺乳动物大规模迁徙,甚至有人说看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在雨林阴影中移动。
“基金会到底在那里搞什么?”苏珊·陈盯着屏幕上扭曲的卫星图片,眉头紧锁。那片广袤的绿色海洋深处,隐藏的秘密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诡异。
博格丹是这三天里他们唯一的接触者。这个沉默寡言的壮汉像个尽职的狱卒,按时送来食物和水,但眼神里始终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警惕。林野尝试和他攀谈,想套取更多关于渡鸦或这次行动的信息,但博格丹要么用生硬的单音节词回答,要么就干脆装作听不懂。
第二天深夜,意外发生了。
林野在简陋的床铺上浅眠,突然被一阵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惊醒。他立刻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枕边的匕首。声音来自地下室的通风管道。
他轻轻推醒了对面的苏珊·陈,两人借着设备指示灯微弱的光芒,警惕地盯着声音来源。通风口的格栅被从外面轻轻移开,一个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
不是博格丹,也不是渡鸦。来人身材娇小,动作灵活,脸上也涂抹着油彩,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别出声,跟我走。”来人压低声音,是英语,带着一种奇特的口音。她做了个手势,指向通风管道,“武曲的人找到这里了,外面己经被包围。”
林野和苏珊·陈心中一震!武曲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你是谁?”苏珊·陈没有轻举妄动,匕首横在胸前。
“我叫阿娜娅,”女人语速极快,“辰砂长老的人。渡鸦不可信,他和武曲有秘密接触。你们的船是陷阱。”
这个消息如同冰水浇头。如果阿娜娅说的是真的,那他们不仅救不了李悦,反而会自投罗网。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林野死死盯着她。
阿娜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扔给苏珊·陈。那是一枚半个桃花形状的金属胸针,与林野令牌上的桃花纹路隐隐契合,这是“监守者”内部辰砂派系高级成员的信物。
苏珊·陈仔细检查了胸针,对林野点了点头,确认无误。
“怎么走?”林野不再犹豫。
“原路返回,上面现在最乱。”阿娜娅指了指通风管道,“跟我来,我知道另一条路。”
情况危急,容不得多想。林野和苏珊·陈迅速背上核心装备,跟着阿娜娅钻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管道内布满灰尘和蛛网,他们只能匍匐前进。
管道蜿蜒曲折,似乎通往矿场更深处。爬行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下的竖井,有铁梯通往下方黑暗处。井底传来水流声和潮湿的空气。
“下面是废弃的矿坑,连着一条地下河支流。”阿娜娅解释道,“我准备了小船。顺流而下,一天后能到达一个安全的河口小镇,那里有我安排的另外的船和人,比渡鸦的可靠。”
他们沿着湿滑的铁梯下到井底,果然有一条浑浊的地下河在黑暗中流淌,河边系着一条简陋的皮划艇。
就在他们准备解开缆绳时,头顶的通风管道深处,传来了博格丹粗犷而愤怒的吼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和枪械碰撞声!追兵己经发现他们逃走了!
“快!”阿娜娅催促道。
三人迅速登上摇晃的皮划艇,阿娜娅用力一推岸壁,小船立刻被水流带着,无声地滑入黑暗的地下河道,将身后的追捕声远远抛下。
冰冷的河水溅在身上,前方是未知的黑暗。渡鸦的背叛,武曲的紧逼,辰砂派系的暗中相助……营救李悦的道路,从一开始就布满了陷阱与迷雾。而雨林深处等待他们的,除了希望,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皮划艇在黑暗中顺流而下,像一片飘向绿色地狱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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