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哔剥”作响，跳动的火苗在林蕙的瞳孔中映出一片摇曳的光影。
但她的心，却在那一瞬间，沉入了万丈冰渊。
系统！
这两个字，从玉面狐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却像两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她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她穿越以来，最大的秘密，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敢于跟皇权贵胄周旋的最大底牌！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萧珏，包括苏问机，包括她最亲近的弟弟林安！
可是现在，这个仅仅相识了几个时辰的神秘男人，却一语道破了天机！
他到底是谁？！
他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林蕙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剔骨刀，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雌豹，眼中迸发出极度危险的光芒。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警惕，变得有些沙哑。
玉面狐仿佛没有察觉到她身上那骤然爆发的凛冽杀意，依旧不紧不慢地翻烤着手中的溪鱼，鱼肉在火焰的炙烤下，滋滋作响，散发出的香气。
“我说，”他抬起眼帘，那双桃花眼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你的那个‘田园美食系统’，虽然名字听起来有些……质朴，但功能似乎还挺全面的。既能种田做菜，又能兑换各种稀奇古怪的保命道具。昨晚那颗‘霹雳雷火弹’，威力就相当不错。”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评价一道家常菜，云淡风轻。
但这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林蕙的心防之上！
如果说，刚才的“系统”二字，还可能是巧合或者诈唬，那么现在，他连系统的名字、具体功能，甚至她兑换过的道具都一清二楚！
这己经不是猜测，而是陈述！
林蕙的心，彻底乱了。
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和镇定，在这个男人面前，被击得粉碎。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人，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力。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想知道？”玉面狐终于将烤好的鱼从火上拿了下来，递了一条给林蕙，自己则拿起另一条，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不过，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来？比如，用你的系统，做一顿真正的早餐？这烤鱼，实在是……寡淡了些。”
林蕙没有接那条鱼。
她死死地盯着他，大脑疯狂地运转，试图从这片混乱中，理出一条头绪。
他知道系统的存在，却似乎并没有恶意。否则，以他的武功和手段，完全可以在野狼坳就将自己制服，夺走一切。
他没有那么做。
他选择了用一种看似“公平”的交易方式，来换取那半块“玄铁令”。
这说明，他有所图，但图的，或许并不是系统本身，也不是“御龙佩”，而是那块令牌背后所代表的东西——那座千年古墓。
而且，他似乎对自己，或者说对系统，抱有一种……看戏般的、玩味的态度。
想通了这一点，林蕙心中那股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慌，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知道，在绝对的实力和信息碾压面前，任何的伪装和抵抗，都是徒劳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顺从，并且在顺从中，尽可能地去挖掘对方的底牌和真实目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那条烤鱼。
然后，在玉面狐饶有兴致的注视下，她闭上了眼睛，心念一动，进入了系统商城。
她没有去兑换什么山珍海味，而是用仅剩不多的声望值，兑换了几样最基础，却也最能体现烹饪功底的东西——一小袋精盐，一撮花椒，还有一小瓶她自己早就用系统功能提炼好的菜籽油。
她睁开眼，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在了两人之间的石头上。
玉面狐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子在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冲击之后，竟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镇定，并且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这份心性，远非常人可比。
林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精盐和花椒碾碎，均匀地撒在了烤鱼上，又刷上了一层薄薄的菜籽油。
“滋啦——”
油脂遇到炭火，发出一声轻响，一股远比刚才浓郁百倍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做完这一切，她将烤鱼重新递还给玉面狐。
“现在，你可以说了。”
玉面狐接过烤鱼，满意地咬了一口，外酥里嫩，咸香麻鲜，鱼肉的鲜美被完美地激发了出来。
“嗯，不错，味道好多了。”他赞了一句，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系统？很简单。”他看着林蕙，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因为，我也有一个。”
什么？！
林蕙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她不是唯一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穿越者？或者说……别的系统宿主？
这个答案，比刚才的任何冲击，都来得更加颠覆！
“你……你也是……”她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嘘。”玉面狐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地笑了笑，“我可没说，我是。我只是说，我也有一个‘系统’。至于我的系统是什么，从哪里来，那可就是另一个故事，需要另一份报酬了。”
他在玩文字游戏！
林蕙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在故意模糊概念，既给了她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又保留了最核心的秘密。
这个男人，狡猾如狐！
“不过嘛，”玉面狐似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终于抛出了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一件……和那条‘毒蛇’有关的事。”
林蕙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幽王萧珏的计划，会泄露得如此彻底吧？”玉面狐用树枝拨弄着篝火，声音变得有些幽深，“因为，从一开始，沈炼的目标，就不是你，也不是苏问机。”
“那是什么？”
“是‘御龙佩’。”玉面狐一字一句地说道，“或者说，是‘御龙佩’背后所代表的，那份颠覆大周皇权的正统性。”
“太子萧承，是伪皇子。这件事，朝中一些老臣，心中早有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而‘御龙佩’，是太祖皇帝的信物，传说中，它能感应真正的龙脉之气。只要萧珏手持‘御龙佩’，出现在太庙之中，真假皇子，立时可见分晓。”
“所以，太子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萧珏返回京城之前，拿到‘御龙佩’，并且毁掉它！”
这些秘闻，让林蕙听得心惊肉跳。她虽然早己知道太子是伪皇子，却没想到，这块小小的玉佩，竟然还牵扯着如此重大的国运之争。
“可是，这和‘毒蛇’有什么关系？”她追问道。
“当然有关系。”玉面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因为，那个向沈炼泄露了你们行踪的‘毒蛇’，他想要的，既不是你的命，也不是‘御龙佩’。”
“他想要的，是借沈炼的手，除掉幽王萧珏！”
林蕙的脑子“嗡”的一声。
“你的意思是……那条‘毒蛇’，是萧珏的敌人？一个……隐藏在他身边的敌人？”
“可以这么说。”玉面狐点了点头，“这个人，很聪明。他知道，只要‘御龙佩’在你手上，萧珏就绝不会让你轻易死去。所以，他故意泄露了你们的路线，引沈炼来追杀你。他算准了，一旦你陷入死局，萧珏必然会动用他隐藏在暗处的真正力量，来救你这个最重要的‘鱼饵’。”
“而沈炼，也同样在等。他在等的，就是萧珏的后手出现。”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猫鼠游戏。这是一场……局中局。你，沈炼，都只是棋子。真正的棋手，是萧珏，和那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他们在用你们的命，来试探对方的底牌。”
玉面狐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将这盘棋局背后血淋淋的真相，剖开在了林蕙的面前。
她感觉浑身发冷。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是什么引蛇出洞的“鱼饵”。
自己是……诱饵的诱饵！
萧珏利用自己，来引诱沈炼这条大鱼。而那条“毒蛇”，则利用自己，来引诱萧珏这条更深的巨鳄！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她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以为自己看清了棋局，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棋盘都还没摸到！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屈辱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被骗了！被萧珏，被那个看似深沉可靠的男人，彻彻底底地，当成了一枚用完即弃的棋子！
“那个‘毒蛇’，到底是谁？”林蕙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玉面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他缓缓说道，“我只知道，他一定是在萧珏身边，一个足以接触到最核心机密的人。可能是夜枭，可能是苏问机，甚至……可能是某个你根本意想不到的人。”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现在，你有了破局的机会。”
“什么机会？”
“落凤坡，老铁匠，玄铁令。”玉面狐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这里，是跳出他们棋盘的唯一机会。无论是萧珏，还是那条‘毒蛇’，他们都不知道这条线。只要我们能抢在他们前面，找到那个地方，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他没有说下去，但林蕙己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能跳出这个棋盘，她就能从一枚被动的棋子，变成一个可以搅动风云的、真正的棋手！
她看着面前跳动的火焰，又看了看小屋里，弟弟安静的睡颜。
心中的愤怒和不甘，渐渐被一股更加强烈的、求生的欲望所取代。
她不会任人摆布！
她要活下去！她要亲手，为父亲报仇！她要将那些把她当成棋子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林蕙抬起头，眼中最后的一丝迷茫和恐惧，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与决绝。
她拿起那条自己烤的鱼，狠狠地咬了一口。
“吃完，就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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