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娃”痴傻的消息,如同秋日最后的蝉鸣,渐渐在王家村及其周边平息下来。最初的惊奇和议论过后,村民们的生活回归了日常的轨道,只是偶尔提及王家,会带着几分惋惜地叹口气:“唉,好好一个灵秀孩子,可惜了……”
王二狗在确认招娣确实“废了”之后,来自周掌柜的赏钱也断了。他本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见无油水可捞,便也懒得再去王家附近转悠,重新扎进了赌坊和酒馆,继续他浑浑噩噩的日子。
周掌柜那边,虽然损失了一个潜在的“宝贝”,但眼看王家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在他看来),张悬壶似乎也消沉了不少,他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其他生意,只是吩咐手下偶尔留意王家的动向即可,不必再投入过多精力。
外部的压力骤然减轻,王家小院表面看起来确实萧条了许多。王老实不再像以前那样精心侍弄药圃,除草施肥都有些敷衍,药圃里的杂草明显多了起来,药材的长势似乎也慢了下来,不复往日那般油光水滑。李秀娥脸上也少了笑容,常常抱着“呆呆”的招娣坐在门口晒太阳,一坐就是半天,眼神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愁。
这一切,在暗中窥探者眼中,无疑是王家败落的迹象。
然而,在这看似颓败的表象之下,生机正在悄然蛰伏和孕育。
白天,小灵参(招娣)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受到创伤后变得迟钝的孩童。她眼神空洞,反应迟缓,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兴趣。但当夜深人静,家人都陷入沉睡后,她便成了这片土地暗夜里的精灵。
她的灵识比以前更加敏锐,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更为精妙。她不再进行大范围的、显眼的“滋养”,而是将参气凝聚成极其细微的丝线,如同最灵巧的绣娘,精准地穿行于药圃的土壤深处,温养着那些药材的根系。她引导着根系向更深处、更肥沃的土层伸展,帮助它们积累更多的养分,而不是急于催生枝叶。
这种“厚积薄发”的策略,使得地表以上的植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营养不良”,但地下的根基却变得异常扎实、庞大。这就像练武之人,不追求花哨的招式,而是专注于打磨深厚的内力。
同时,她开始实践从张医生那里学来的更深奥的“君臣佐使”理论。她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套种,而是尝试在更微观的层面进行“气场”的引导和调和。比如,她会将一丝属于丹参的温通之气,悄然引向邻近的三七幼苗,模拟出一种类似“护卫”的效应,帮助三七更好地适应环境;又或者,她会将黄芩的清冽之气,稍微扩散到荫棚边缘,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驱赶某些喜湿的害虫。
这些操作极其耗费心神,且效果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显现,但对于小灵参来说,这既是一种修行,也是一种乐趣。她乐此不疲地经营着她的“地下王国”和“气场网络”。
张医生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来访,名义上是查看招娣的“病情”,实则是与王老实夫妇沟通情况,并暗中观察药圃的真实状态。当他感知到土地深处那蓬勃而内敛的生机,以及药材根系那远超表象的活力时,心中震撼不己,也更加坚定了保护招娣的决心。他知道,这个弟子,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着更深层次的成长。
这场暗中的较量,从明面上的抢夺,转入了地下的蛰伏与积累。王家看似沉寂,实则如同冬眠的熊罴,在积蓄着惊人之力。
然而,平静之下,并非全无波澜。周掌柜虽然放松了监视,但他那个精明的管家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几次暗中观察,发现王家的药圃虽然看起来疏于管理,但那些药材却始终没有真正枯萎死去,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而且,王老实夫妇虽然面带愁容,但气色却并不差,甚至比村里一些普通农户还要好些。
这细微的异常,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管家心里。他没有确凿证据,也不敢贸然向周掌柜报告(以免被斥责多事),但他暗自决定,要继续盯紧王家,尤其是那个“傻了”的孩子。他有一种首觉,王家这潭水,恐怕比表面看起来要深得多。
蛰伏的生机,与暗中的窥探,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子里,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小灵参知道,伪装不会永远持续,她必须在这段宝贵的时间里,让自己和这个家,变得足够强大,以应对终将到来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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