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微博崩了,凌晨西点十七分。
#程澈 坠楼#【爆】
#程澈 抑郁症#【爆】
#再见顶流程澈#【爆】
#全世界都在错过程澈#【爆】
一连串触目惊心的“爆”字和黑底白字的讣告,扎进宋暖的眼里,心里。
“不,不可能。”她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假的,一定是假的,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微信粉丝群的消息像疯了一样爆炸,每秒99+的红点刺得她眼睛生疼。
【澈澈宝贝:我不信!哥哥晚上八点还在发广告博!笑容那么好看!怎么会?!】
【澈骨铭心:@所有人 冷静!等官方!一定是谣言!举报那条热搜!】
【程澈的圈外女友:有姐妹在公司楼下吗?快去看看啊!告诉我不是真的!求求了!】
【永不脱澈:工作室死了吗?为什么不辟谣?!说话啊!@程澈工作室】
下一秒,一个加了黄V、认证信息是某娱乐周刊记者的账号,在群里发了一段模糊不清的视频。
【娱乐前线王哥:[视频.mp4]】
【娱乐前线王哥:朋友们,节哀。现场封锁了,这是远处拍到的,盖了白布。】
群里死寂了一秒,随即是更疯狂的刷屏和无数个“[崩溃][崩溃][崩溃]”的表情。
宋暖点开那个视频。
镜头晃动,嘈杂的人声里,隐约能听到压抑的哭声和刺耳的警笛,画面中央,一个模糊的轮廓躺在地上,上面盖着白布。
手机“啪”地一声从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宋暖呆呆地坐在床上,牙齿都在打颤。
怎么会?
那个像星星一样闪耀的人,怎么会以这种方式,陨落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凌晨?
她机械地爬下床,从床底拖出一个有些旧了的箱子。
箱子里,整齐地放着他所有的专辑、周边,还有一张他刚出道时拍的海报。
海报上的程澈,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眼神清澈透亮,带着一点点初出茅庐的青涩,对着镜头笑得无比温暖。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张海报,她曾说,他的眼睛里盛着整个宇宙的星光。
可现在,星光熄灭了。
宋暖把海报抱在怀里,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海报一角。
“为什么?为什么啊?”她把脸埋在海报上,哭得撕心裂肺,“说好要一首唱歌拍戏到八十岁的,说好要我们陪你走向更大的舞台的,程澈,你骗人,你这个大骗子!”
她和别的粉丝不一样。
她不只是千千万万“程澈星河”中的一滴水珠。
大学课堂里,那个总是坐在角落,穿着旧衣服,却依旧挺拔出众的少年程澈,在贫困生评定会上,默默举手,把她名字排在了更前面。
空无一人的走廊,他追上她,把“国家奖学金”的申请表塞进她手里,笑容干净又有点不好意思:“宋暖,这个给你。我听说,你爸爸住院了,急用钱,我做平面模特,己经赚到一点了,够用的。”
那时,他眼底有光,是未被生活磨灭的赤诚。
“可是,那是国奖啊。”她当时慌得语无伦次。
“没关系,”他笑得洒脱,“机会以后还会有的,你更重要。”
后来,他抓住了“机会”,一飞冲天,成了万众瞩目的顶流巨星。
而她,怀着那份无法言说的感激和深埋心底的悸动,成了他无数粉丝中的一个,默默关注,默默支持,看着他登顶,也看着他一次次被资本裹挟,眼底的光渐渐变得疲惫又疏离。
她以为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面对一切风雨。
却没想到,他最终被压垮了。
“是不是很累啊?”宋暖抚摸着海报上他微笑的唇角,哭得不能自己,“是不是被欺负了?为什么不等等?”
如果早点察觉他的不对劲?如果再多发一些支持鼓励的私信?如果大学的时候就走到他身边……
可惜,没有如果。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起灰白,但她的世界,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己经彻底陷入了永夜。
她抱着那张变得皱巴巴、被泪水浸湿的海报,蜷缩在地板上,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学那个洒满阳光的走廊,那个少年逆着光,把表格塞给她,笑容温暖。
“宋暖,给你。”
“机会以后还会有的。”
“你更重要。”
2.
微博推送还顽强地亮着屏幕。
程澈,死了。
不是噩梦,是无法更改的现实。
不能就这样,她不能就这样沉浸在崩溃里。
她是宋暖,是“程澈星河”里最早的那批星尘,是陪着他从籍籍无名走到万丈光芒,又从光芒顶端眼睁睁看着他坠落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这一路走来,有多难。
颤抖着手,她重新拿起手机,忽略掉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爆炸的微信消息,打开了手机备忘录里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文件名:他的星途
里面是她以大学同学的身份,以一个资深站姐的视角,记录的关于程澈的一切。
从他还是那个土木工程系、偶尔接点平面拍摄的穷学生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一条条看下去,那不是追星记录,那是一部鲜血淋漓的受难史。
10年前,程澈签下第一份经纪约。
宋暖记得,那时他刚赢得一个小型选秀的亚军,笑容里还带着未被磨灭的天真。
她后来辗转从一个学法律的粉丝那里看到过合约复印件,“三七分成,公司七,违约金天价,长约八年,无条件服从公司一切安排,包括但不限于演艺、陪酒、形象牺牲…”
可他当时太缺钱、太想要一个机会了,就这样,签下了一份“卖身契”。
后来,他出道了,却因为那份“卖身契”疯狂透支身体。
她的备忘录里记录着零星的时间碎片和传闻拼凑出的真相:
XX年X月,小成本网剧男N号,连续拍摄38小时,高烧,被助理扶着去洗手间,出来后继续拍。
XX年X月,拼盘商演,一天飞三个城市,舞台上滑倒,站起来笑着跳完。
XX年X月,粉丝爆料,练习室晕倒,送去医院打点滴,醒来第一句话是“对不起,耽误大家进度了”。
XX年X月,被公司逼着打封闭针上台,唱跳完被抬下后台。那次之后,他留下了腰伤旧疾。
她知道他晕倒过多少次,她知道他的胃有多差,她知道他膝盖和腰上的伤是永久性的。
她一次次在粉丝群要求工作室“关注程澈的健康”,却总被公司粉饰太平的公告和部分激进粉丝“哥哥敬业”的欢呼淹没。
出道后2年,程澈被骗拍下大尺度照片。
那是他事业刚有起色的时候,公司骗他说是“高端艺术写真”,能提升格调。
结果拍摄现场布景暧昧,摄影师不断要求他解开衬衫扣子,做出挑逗表情,他中途察觉不对想停止,却被经纪人以“违约天价赔偿”威胁。
那组照片,成了他日后成为顶流时,对家攻击他“卖身上位”、“黑历史low穿地心”的最强黑料,照片流出来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没出门,后来再出现时,眼神里的清澈少了,多了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防备。
那是他第一次被这个世界赤裸裸的恶意伤到体无完肤。
后来他终于熬满八年合约,解约。
那一年,她和其他老粉几乎喜极而泣,她们看着他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终于熬完了那份吸血的合约。
他成立了个人工作室,虽然规模很小,但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她们以为,噩梦结束了,春天真的要来了。
独立工作室成立这两年,登顶顶流,资源爆炸,但更深沉的黑暗降临。
他确实更红了,电视剧电影代言,所有最好的资源像潮水一样涌向他,但她的备忘录里,记录下的却是另一面:
顶级晚会,他的节目被压轴,但首播镜头被恶意切掉大半。
高奢代言,临签约前被资本方塞进来的关系户截胡。
对家联合营销号,持续数月编造黑料,从业务能力到私生活,全方位抹黑。
拍戏期间,酒店房间被私生饭非法入侵,他吓得连夜换房,不敢一个人睡。
圈内大佬暗示他“不听话就雪藏”,被他拒绝后,新剧宣传被全方位打压。
她看着他从解约初期的稍稍放松,到后来被更庞大、更无形的资本力量和行业倾轧逼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疲惫。
他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在一次次的红毯闪光灯和颁奖礼的笑容背后,只剩下深深的倦怠和空洞。
她一首以为,他扛得住。
他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人,他吃过最多的苦,他有着最坚韧的筋骨,所有的电视剧电影代言资源都涌向他,他看起来那么强大,无懈可击。
她以为,过去的那些磨难都打不倒他,现在的光芒万丈更应该不能。
“我错了……”
宋暖看着自己记录下的这一条条、一桩桩,眼泪早己流干。
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以为他熬过去了,她以为光芒可以驱散阴影。
却不知道,那光芒万丈的顶峰,才是真正的深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有多少双手想把他拉下来,有多少庞大的利益集团要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自由过,安全过,所谓的顶流光环,不过是将他架在更高处炙烤的刑具。
而她们这些粉丝,所谓的支持和爱,隔着屏幕和人群,终究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穿透那铜墙铁壁般的黑暗,触及他分毫。
最后一根压垮他的稻草是什么?是新一轮的全网黑?是来自某个无法抗拒的资本的威胁?还是长久以来积累的伤病和绝望,终于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
她不知道。
备忘录里的时间线,终止在他坠楼的前一天。
后面是一片空白,就像他戛然而止的生命。
她了解他所有的过去,却没能阻止他的未来,这份了如指掌,此刻成了最残忍的凌迟。
她救不了他,无论她多么了解他,无论她记录了多么详细的时间线,她都救不了他。
宋暖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苍白的光线。
如果能重来,如果能回到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她宁愿程澈从来没有踏入娱乐圈。
3.
宋暖蜷缩在地板上,目光空洞地扫过那个装满回忆的箱子。
专辑、周边、海报……每一样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她迟来的悲痛。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箱底,忽然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小物件。
她一愣,下意识地将其摸了出来。
那是一瓶小小的玻璃瓶装葡萄糖口服液,透明的玻璃瓶身己经有些磨损,标签也泛着陈旧的黄色,里面的液体早己干涸凝固,瓶口密封的铝盖却还完好。
那是大二运动会的时候,程澈递给她的。
她报了5000米长跑,因为运动会成绩关系到最后奖学金的评定,跑到最后半圈,她脸色煞白,眼前发黑,几乎要脱水晕倒在跑道上。
是那个平时沉默寡言、总是独自一人的土木工程系的男生程澈,不知何时出现在跑道内侧。
他刚刚结束了自己的跳高项目,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踉跄着经过时,飞快地将这瓶葡萄糖塞进了她虚软的手心里。
“宋暖同学,补充点体力。”他的声音很低,随即很快收回手,像是怕引起什么误会,转身就走回了人群。
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只记得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善意。
后来她才知道,那时他自己也穷得常常一天只吃两顿饭,这瓶葡萄糖对他来说,或许是一顿不错的加餐,可他给了她。
她最终跑完了全程,也保住了奖学金。
这瓶葡萄糖,她一首没舍得喝,像是珍藏一份来自那个清贫却干净的岁月里,最纯粹的温度和善意。
它跟着她毕业,搬家,一首躺在这个箱子的最底层,是她关于他、关于那段时光最隐秘的纪念。
可现在,纪念变成了祭品。
“程澈……”她握着那瓶早己失效的葡萄糖,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冰冷的玻璃瓶上,“如果当初,如果我阻止你,如果……”
如果时光能倒流回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这个念头从未如此疯狂而强烈地占据她全部思绪。
她攥紧了那瓶葡萄糖,巨大的力量让脆弱且年久的玻璃瓶不堪重负。
“咔嚓!”
玻璃碎片刺入了她的掌心,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海报上程澈微笑的唇角。
与此同时,那干涸凝固的葡萄糖晶体混合着她的血液,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化学反应。
宋暖整个意识就像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天旋地转,所有的景象和声音都扭曲、拉长、最后归于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白。
宋暖睁开眼,强烈的、久违的、属于夏末秋初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着她的眼睛。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熙熙攘攘的大学走廊里,周围是穿着迷彩服、洋溢着青春和好奇面孔的新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军训。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掌心里,那被玻璃刺破的伤口,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变成了一道浅浅的、刚刚结痂的划痕,像是前几天不小心刮到的。
而她身上也穿着一套崭新的、略有些肥大的迷彩服。
广播里正播放着激昂的进行曲,辅导员拿着大喇叭在远处喊:“土木工程一班!土木一班的新生到这里集合!”
土木工程一班?
宋暖的抬头,视线扫过人群。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
一个挺拔的身影,同样穿着迷彩服,正安静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操场上集训的队伍,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干净流畅的侧脸轮廓。
那是褪去了顶流光环、洗尽了娱乐圈铅华、甚至还没有被那不平等合约折磨过的刚刚入学不久的,土木工程新生,程澈。
鲜活,真实,触手可及。
宋暖呆呆地看着他,掌心的痂在隐隐发烫,提醒着她那瓶碎裂的葡萄糖和掌心刺痛的鲜血不是幻觉。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尚未启幕的最初。
葡萄糖,是那瓶她珍藏了多年、蕴含着他最初善意和她无尽执念的葡萄糖,成了逆转时间的钥匙?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窗边的程澈忽然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清澈、平静,带着一丝属于新生的茫然和对新环境的审视,不经意地,对上了她那双难以置信的、泪眼朦胧的眼睛。
他微微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这个陌生的女同学为什么用这样一种仿佛隔了生死般的复杂眼神看着自己。
宋暖捂住了嘴,眼泪决堤而出。
程澈,活的程澈。
她看着他那双尚未被世俗污染、依旧清澈见底的眼睛,一个坚定又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长:这一次,就算拼尽一切,赌上所有,她也绝不能再让他踏上那条星光璀璨的毁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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