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的虐待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发现无法从这个倔强的孩子口中问出任何信息后，她厌恶地啐了一口，将他像扔破布娃娃一样扔回墙角，然后锁上门离开了。
地下室重归黑暗与死寂。
林潜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剧痛而不住地颤抖。腹部的疼痛如同火焰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般的痛楚。梦境织机忠实地将这一切感官体验传递给他的神经末梢，真实得让他几乎分不清这究竟是虚构的记忆，还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他没有呻吟，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只是静静地躺着，任由黑暗将他吞噬。但在他的意识深处，那座宏伟的思维殿堂里，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那个刚刚在痛苦中诞生的复仇计划，正在被“画师”的人格，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度，飞速地完善着。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意外，都被纳入了计算。
他知道，King正在看着。
他不能仅仅表现出仇恨，那太肤浅了。他要展现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将复仇本身当作一件艺术品来雕琢的……天赋。
三天后。
林潜身上的伤势，在孩童强大的自愈能力下，勉强恢复到了可以自由行动的程度。这三天里，院长没有再来过，似乎己经将他遗忘。每天只有一个沉默的杂役，会从门下的小口里，塞进一块发霉的面包和一碗浑浊的水。
这一天，机会来了。
孤儿院里最受院长宠爱的一个富家子弟，因为偷窃被送了进来。院里顿时乱作一团。院长忙着与那个孩子的父母交涉、勒索，根本无暇顾及地下室这个被遗忘的“小杂种”。
趁着杂役送饭时，因外面的混乱而分神的瞬间，林潜用他这几天早己观察好的角度和力道，猛地撞开了那扇并未完全锁死的木门，闪身冲了出去。
他没有逃跑。
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逃出孤儿院，也只是从一个地狱，跳进另一个更广阔的地狱。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他像一只熟悉地形的野猫，悄无声息地穿过混乱的走廊，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了孤儿院的厨房。
厨房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被吸引到了前院。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一股浓烈的、属于老鼠药的刺鼻味道。
林潜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橱柜下方，一个被随意丢弃的、印着骷髅头标志的棕色纸包上。那是孤儿院用来对付鼠患的强效毒药。
他没有立刻去拿。
而是先搬来一张小凳子，爬上灶台，从挂在墙上的一排厨具中，取下了一根最细的、用来给蛋糕裱花的金属针管。
然后，他才跳下灶台，小心翼翼地撕开药包的一角，用针管精准地抽取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白色粉末。他知道，剂量是关键。太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太少，又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做完这一切，他将药包恢复原状，放回原处。然后将那根致命的针管，藏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口里。整个过程，他的动作沉稳而迅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仿佛己经演练了千百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演个反派，我竟登上了犯罪榜他的下一个目标，是院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院长那贪婪而谄媚的笑声，以及一对男女焦急的辩解声。林潜如同一道影子，贴着墙根，溜了进去，藏身于一张巨大的、布满灰尘的办公桌底下。
他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桌上面，那对富有的夫妇最终还是在院长的威逼利诱下，留下了一大笔“赔偿金”，才领走了自己的孩子。
送走那对夫妇后，院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办公室，将那厚厚一沓钞票锁进了抽屉。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和一只高脚杯，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就是现在！
林潜的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他知道，院长有一个习惯。她享受完红酒后，总会去二楼的小佛堂里，点上一支檀香，假惺惺地“忏悔”几分钟。那是她唯一会放松警惕的时刻。
果然，院长倒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她咂了咂嘴，似乎意犹未尽，却没有再倒第二杯。她将那只喝过的、还剩下一点酒液的杯子，随意地放在了办公桌的边缘，然后便扭动着肥胖的身体，朝着门外走去。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林潜从桌底滑了出来，动作迅捷如电。
他掏出袖口里的针管，将里面的白色粉末，精准地注入了高脚杯中那残余的、殷红的酒液里。毒药迅速溶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然后，他没有离开。
而是做出了一个，让任何观察者都会感到不寒而栗的举动。
他走到了办公室的书架前，从上面取下了一本厚厚的、关于西方美术史的画册。他翻到了介绍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画家卡拉瓦乔的那一页。
他将画册，平摊在了办公桌的正中央。
然后，他将那只下了毒的酒杯，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画册上，一幅名为《手提歌利亚头颅的大卫》的画作旁边。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潜回了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
他留下了一个“作品”。
一个充满了隐喻和挑衅的、死亡的舞台。
他知道，King一定会看懂。
卡拉瓦乔，一个以描绘黑暗、暴力与死亡而闻名的天才画家。而那幅画，描绘的正是年轻的大卫，用敌人的头颅，来彰显自己胜利的场景。
他，这个七岁的“大卫”，己经为那个肥胖的“歌利亚”，准备好了最后的晚餐。
而这杯毒酒，这本画册，就是他递交给King的第一幅“投名状”。是他这个未来的“画师”，第一次拿起染血的画笔，所创作的、稚嫩却又充满了惊人天赋的……作。
他甚至可以想象，当King通过梦境织机，“看”到这一幕时，脸上会露出怎样欣赏的表情。
这，才是这场“记忆”表演，真正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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