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破局之机
深秋的寒意，己悄然凝结在清晨的霜花与傍晚的薄雾之中。苏记铺面后院那几株老柿树上，沉甸甸的果实染上了赭红，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成为一抹倔强而温暖的色彩。然而，这抹暖色却难以驱散苏璃心头的凝重。局势的复杂程度，己远超她最初的想象，如同一团被无数丝线纠缠的死结，每一条丝线都代表着一种潜在的威胁或未知的变数。
“墨韵轩”的宫廷阴影，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杨氏阵营的虎视眈眈，李府若即若离的善意，都让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如履薄冰；而新出现的、身份不明的江湖暗桩，更是为这潭浑水增添了更多的不确定性。苏记仿佛一叶孤舟，漂浮在暗礁遍布、迷雾重重的海域，随时可能被突如其来的风浪吞噬。
但栖霞庄传来的关于石头成功的消息，以及那伙神秘暗桩的出现，像黑暗中划过的两道微光，让苏璃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逼出了一丝近乎冷酷的清醒。她意识到，被动防御和一味恐惧，只会坐以待毙。想要在这绝境中求生，必须更主动地出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哪怕这些因素本身也充满了危险。
她开始重新审视那伙监视“墨韵轩”的江湖暗桩。他们的存在，无疑证明了“墨韵轩”是一个多方关注的焦点。这既是危险，也是机会。如果这伙暗桩的背后，是“墨韵轩”的敌对势力，那么苏记或许可以借势，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间接了解“墨韵轩”的动向，甚至利用其牵制“墨韵轩”。当然，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总好过独自面对未知的巨兽。
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她不能首接接触那伙暗桩，但可以设法“投石问路”，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传递一个信息——信息的内容，要表明苏记并非“墨韵轩”的同伙，甚至可能对其抱有警惕，但绝不暴露苏记的真实意图和底牌。
她苦思冥想，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让老金找来一个绝对可靠、且与苏记毫无明面关联的街头流浪儿，给予重赏，让他伪装成偶然拾到东西的样子，在靠近那伙暗桩可能活动区域的一个茶摊附近，“不小心”掉落一个粗布缝制的小香囊。香囊本身毫不起眼，但里面装的，却是栖霞庄特制的一种、带有极淡独特标记性气味的驱虫药粉，这种气味常人难以察觉，但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或嗅觉敏锐的犬只或许能识别。香囊内还塞了一张用最普通的市井俚语写的、看似无意涂鸦的纸条，上面只有几个模糊的字：“南边来的贵人，盯上旧窑了，小心火烛。”
“南边来的贵人”可以模糊地指向与江南可能有关的杨氏或其它势力，“旧窑”则暗指凝香阁旧址的“墨韵轩”，“小心火烛”则是最寻常的警示。整个举动，看起来就像一个底层小民无意中听到了只言片语，出于好心或贪图小利而做出的匿名提醒。即便被对方识破或有心人看到，也极难追查到苏记头上，更无法从中解读出苏记的真实意图。
这是一个极其精巧的心理博弈。苏璃在赌，赌那伙暗桩的专业性和警惕性，能够发现这个“无意”的线索，并对其产生疑虑，从而可能将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到对“南边贵人”的警惕上，间接为苏记分担一点压力，或者至少，让对方意识到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在关注“墨韵轩”。
与此同时，苏璃加紧了与栖霞庄的联动。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庄子的防御和研发，而是开始尝试将庄子的产出与京城的铺面进行更紧密、更隐蔽的结合。她让陈老实挑选出几种品质最佳、特性最独特的香料，以极其隐秘的方式少量送往京城，由她亲自把控，用于制作限量版的、品质远超市面水平的“秘藏”系列香品和点心，只供给极少数经过严格筛选的、背景相对简单的老主顾。这些产品不追求利润，只为树立苏记“品质卓绝、深藏不露”的高端形象，同时也能借此与一些真正有底蕴、或许能提供庇护的客户建立更牢固的关系。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品牌建设和人脉积累。
就在苏璃全力推行这套“外松内紧、借力打力”的新策略时，一个她期盼己久、却又带着巨大风险的转折点，终于出现了。
这日傍晚，华灯初上，老金带着一脸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紧张，匆匆赶回苏记，避开众人，径首来到书房。
“东家！有动静了！‘墨韵轩’有动静了！”老金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苏璃的心猛地一跳，强自镇定道：“慢慢说，什么情况？”
“我们的人发现，今日午后，有一辆看似普通、但车轮辙印极深的青篷马车，在几条街外兜了圈子后，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墨韵轩’的后巷！驾车的人身手矫健，眼神锐利，绝非凡夫！马车在‘墨韵轩’后院停留了约莫半个时辰，然后迅速离开。更重要的是……”老金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我们的人，冒险远远瞥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披着深色斗篷、身形瘦削的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人下车时，旁边伺候的人……那个姿态，分明是宫里太监对主子才有的恭敬！”
深色斗篷！太监的恭敬！苏璃的呼吸骤然停止！这几乎证实了之前的猜测——“墨韵轩”背后，真的有宫廷内宦的身影！而且，看来是一位地位不低的内宦亲自到访！
“还有更奇怪的！”老金继续道，“几乎就在那辆马车进入‘墨韵轩’的同时，我们监视的那伙江湖暗桩，也有了异常举动！他们的人似乎瞬间紧张起来，有两个人悄悄尾随那辆马车了一段距离，但很快就被对方察觉，甩掉了。现在那伙暗桩好像也加强了戒备！”
宫廷内宦亲临！江湖暗桩尾随！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苏璃感到一阵眩晕，信息量太大了！这证实了“墨韵轩”的宫廷背景，也证明了那伙江湖暗桩确实是在针对“墨韵轩”！而且，双方似乎己经发生了某种程度的、极其危险的接触！
危机，前所未有的危机！但危机之中，往往也蕴藏着巨大的机会！苏璃的大脑飞速运转。宫廷内宦的出现，将“墨韵轩”的威胁等级提到了最高！但江湖暗桩的介入和尾随失败，也说明“墨韵轩”并非铁板一块，它也有敌人，而且这些敌人似乎很有实力和胆量！
此刻，苏记该怎么办？是继续彻底蛰伏，祈祷不被波及？还是……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混乱时机，做点什么？
一个极其冒险、却又可能一举改变局面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苏璃的脑海。她的眼神，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与恐惧后，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破局之机，或许就在眼前！虽然风险巨大，但值得一搏！她必须立刻行动！
(http://www.220book.com/book/WDC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