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兰的出现让整个花园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看热闹的下人都噤若寒蝉。
他们纷纷跪了下去。
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柳云瑶像是看到了救星。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李若兰的脚下。
她抓着李若兰的裙摆。
用凄厉的哭腔哀嚎道。
“夫人！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她举起自己那只红肿不堪、正在流血的手。
“这个贱人！她用妖法害我！”
李若兰的目光从那只惨不忍睹的手上移开。
她的视线落在了地上那片被腐蚀的青石板上。
然后。
她那双淬了冰的眸子。
最终定格在了跪在地上的凌紫霞身上。
凌紫霞的身体正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她的脸上挂着泪痕。
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与可怜。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妖法？”
李若兰冷笑了一声。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与厌恶。
“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法。”
“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下毒伎俩罢了。”
她一开口。
就给这件事定了性。
不是意外。
也不是妖法。
而是恶意的下毒。
张德管家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想开口解释。
却在接触到李若兰那警告的眼神后。
明智地闭上了嘴。
“来人。”
李若兰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把这个心肠歹毒的罪臣之女给我拿下。”
她身后的两个健壮仆妇立刻应声出列。
她们脸上带着凶狠的表情。
朝着凌紫霞的方向逼近。
小翠下意识地将那个黄花梨木箱抱得更紧。
她挡在了凌紫霞的身前。
身体却因为恐惧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夫人饶命！”
凌紫霞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的哭腔。
“民女没有下毒！”
“那碗汤是云娘姐姐自己打翻的！”
“真的不关民女的事啊！”
她的辩解显得苍白而无力。
在李若兰那强大的气场面前。
就像是孱弱的羔羊在对猛虎哀鸣。
柳云瑶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怨毒。
她就是要看到凌紫霞这副百口莫辩的样子。
“还敢狡辩！”
李若兰厉声喝道。
“汤是你打翻的，为何你的箱子完好无损？”
“为何青石板和云瑶的手却被灼伤？”
“难道这汤还长了眼睛，只伤旁人不成？”
她的话语逻辑清晰。
句句都指向了事件中最无法解释的一点。
那两个仆妇己经走到了凌紫霞的面前。
她们伸出粗壮的手臂。
就要将她从地上架起来。
凌紫霞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绝望。
她像是被逼到了绝境。
用尽全身力气地向前一扑。
她的身体“碰巧”扑倒在了那片泼洒着羹汤的地面上。
“夫人明鉴！”
她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喊道。
“民女真的没有下毒！”
“若这汤里真的有毒，民女愿意以身试毒！”
她的手掌。
以一种决绝的姿态。
重重地按在了地上那些残留的、黏腻的汤汁上。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柳云瑶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这个蠢货。
竟然真的敢用手去碰那毒物。
她这是在自寻死路。
李若兰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冷酷。
她没有阻止。
她就是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在众人面前得到最惨痛的教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只按在汤汁上的、纤细白皙的手上。
她们等待着。
等待着那只手像柳云瑶的手一样。
被腐蚀得血肉模糊。
等待着凌紫霞发出凄厉的惨叫。
然而。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就在凌紫霞的手掌接触到那些汤汁的瞬间。
一股无人察觉的力量。
从她的掌心涌出。
将那些己经被转化为强酸的液体。
再次逆转。
它们变回了最原始的、无害的、甚至带着一丝甜腻的雪蛤莲-子羹。
一息。
两息。
十息过去了。
凌紫霞的手依旧完好无损。
没有红肿。
没有腐蚀。
甚至连一丝发红的迹象都没有。
那只手只是沾满了黏糊糊的、晶莹剔透的羹汤。
看起来有些狼狈。
却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花园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云瑶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一碗汤。
泼在她手上就是剧毒。
按在这个贱人手上就安然无恙？
李若兰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她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龟裂。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己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凌紫霞缓缓地抬起手。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泪水。
那副样子看起来委屈到了极点。
她将那只沾满了羹汤的手。
举到了李若兰的面前。
“夫人您看。”
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
“这汤里……真的没有毒。”
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竟然伸出舌尖。
轻轻地舔了一下自己手指上沾着的汤汁。
然后。
她用一种带着困惑和后怕的语气说道。
“是……是甜的。”
“就是一碗普通的莲子羹。”
这个动作。
这句无辜的话语。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了柳云瑶和李若兰的脸上。
柳云瑶彻底崩溃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你这个妖女！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她指着自己那只依旧在流血的手。
“那我的手是怎么回事？地上的石头又是怎么回事？”
凌紫霞怯生生地看着她。
眼中充满了畏惧与不解。
“我……我不知道……”
“或许……或许是姐姐你……”
“你对什么东西过敏吧？”
她用一种极其微弱的、不确定的声音。
提出了一个看似荒谬的猜测。
这个猜测。
却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李若兰尘封的记忆。
她想起了几天前。
在她自己房中发生的、同样诡异的一幕。
那个燃烧的香炉。
她自己突发的、剧烈的眩晕。
以及王大夫那个“闻不惯劣质香料”的、看似合理的解释。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李若兰的脑海中升起。
难道这个凌紫霞的身上。
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能引发旁人旧疾或过敏的东西？
她看着地上那片完好无损的羹汤。
又看了看柳云瑶那只惨不忍睹的手。
她的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
这个罪臣之女。
或许比她想象中要邪门得多。
周围下人的窃窃私语声也开始响起。
他们的风向己经彻底变了。
“真是奇怪，怎么会这样？”
“是啊，凌姑娘的手没事，说明汤真的没毒啊。”
“那云瑶姑娘的手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冤枉了人？”
“我看八成是，平日里就看她仗着公子宠爱，没少欺负人。”
这些议论声像一根根细小的针。
扎在李若兰和柳云瑶的身上。
让她们的脸色愈发难看。
李若兰知道。
今天她是不可能再动凌紫霞了。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再强行发难。
只会让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落下一个以势压人、处事不公的名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
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与惊疑。
“既然是一场误会。”
她的声音冰冷而生硬。
“那就都散了吧。”
她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哀嚎的柳云瑶。
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还不嫌丢人现眼？”
“自己回去找大夫上药！”
她说完。
便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带着一群仆妇。
转身拂袖而去。
柳云瑶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脸上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她知道。
自己今天不仅没能扳倒凌紫霞。
反而还在夫人心中留下了一个“办事不力”的坏印象。
她偷鸡不成。
蚀了一把米。
她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地剐了凌紫霞一眼。
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
狼狈不堪地离开了。
一场声势浩大的风波。
就以这样一种虎头蛇尾的方式收场了。
张德管家连忙上前。
他亲自将凌紫霞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谨了。
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敬畏。
“凌姑娘，您受惊了。”
“小的这就带您去静思院。”
凌紫霞低着头。
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她对着张德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缓缓地转过身。
她的目光。
投向了花园月亮门后。
那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榕树。
树影斑驳之间。
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身影。
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也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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