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大会上的“自爆”,像一颗投入班级池塘的深水炸弹。
表面上,水波似乎渐渐平息,但水底的地形己被永久改变,暗流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
我没有成为英雄,也没有成为彻头彻尾的悲剧小丑。
我成了某种……不可接触者。
并非出于恶意,而是一种混合了敬畏、困惑、以及不知如何相处的尴尬。
同学们看我的眼神变了,以前是“那个奇怪的空气男”,现在变成了“那个在全校面前撕开自己伤口的危险分子”。
如刻意保持的距离,课间去接水,原本挤在一起聊天的人会下意识地让开一点空间,仿佛我周身自带低气压隔离带。
讨论分组时,我的名字被提及的瞬间,总会出现一丝微妙的停顿。
如小心翼翼的对话,偶尔有人试图和我搭话,话题也仅限于“作业交了没”、“下节什么课”,语气谨慎得像在拆弹。
再也没有人,哦除了周亮宇这个异类会试图拍我的肩膀或跟我开玩笑了。
【看吧,这就是展示真实的代价。他们无法处理这份沉重,于是选择把我当成一个易碎品,贴上“小心轻放,内含创伤”的标签,然后束之高阁。这比首接的霸凌更高级,也更彻底。我成功地用我的“真实”,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更加坚固的透明囚笼。】
学习小组的存在,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尴尬。
江知鱼,她看我的眼神最为复杂。
有愧疚,有担忧,还有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她试图让小组恢复正常运作,但每次讨论都像是在一片雷区上跳舞,她小心地避开任何可能引爆我或者陆星凛的话题。
刘逸峰与王皓,他们对我敬而远之。
刘逸峰现在和我讨论数据时,会不自觉地使用更多“可能”、“或许”、“从某种角度上看”等缓冲词汇。
王皓则彻底放弃了将我纳入他的人脉计算体系,仿佛我是一支评级为“极度不稳定”的垃圾股。
周亮宇,他是唯一一个试图用“正常”态度对待我的人,但那份阳光也显得有点底气不足。
他会像以前一样跟我打招呼,但笑容里多了点小心翼翼,仿佛在确认:“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林子安吗?”
【不,我不是了,我现在是升级版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型林子安。】
陆星凛,她依旧是那个她,但似乎对我多了点……兴趣?
不是友好的那种,更像是科学家对一种新发现的、具有自毁倾向的实验材料的观察。
她偶尔会在我对着窗外发呆时,抛来一句冷飕飕的点评:“后悔了?把自己剖开给人看的滋味,就像把内脏暴露在酸雨里。”
【谢谢你的生动比喻,陆星凛同学。不过比起后悔,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疲惫。就像打完一场注定要输的仗,虽然浑身是伤,但至少不用再绷着劲儿假装自己还有胜算了。】
小学的背叛只是序曲。
真正将我塑造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是初中那段更为漫长和系统性的“社会性死亡”。
那三年,我因为小学事件的“前科”,以及不爱说话的性格,被自然而然地归为“异类”。
那不再是某个人的背叛,而是整个环境的冷漠和排斥。
小组活动时,我是被“剩下”的那个,最后由老师强行塞进某个组。
我的课桌抽屉里,偶尔会出现不知谁扔的垃圾。
体育课自由活动,我永远是一个人绕着操场一圈圈地走,像一头被狼群遗弃的孤狼。
他们不打我,不骂我,只是用一种无处不在的忽视和偶尔的、带着恶意的“玩笑”,慢慢消磨掉我对人际交往最后一点幻想。
【如果说小学那一刀是猝不及防的穿刺伤,那初中三年就是一场凌迟。他们用冷漠做刀子,用孤立做盐,一点点地,把我对“集体”这个词最后一点可怜的期待,剐得干干净净。所以,别跟我谈什么集体的温暖,那玩意儿我早就戒了,过敏。】
因此,年级大会上的“失控”,与其说是一次崩溃,不如说是一次创伤的强迫性重复。
我将初中的噩梦,在更大的舞台上重演了一遍。
而结果,也正如我所预料,甚至可能是我潜意识里所期待的那样——我再次被隔离了。
但这反而让我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全”。
看吧,人际关系就是这样,无论开始时披着多么友善的外衣,最终都会走向疏远和排斥。
现在好了,疮疤亮出来了,脓血流干净了,他们也就怕了,退了。
我这座堡垒,虽然外墙看起来更加破败不堪,露出了里面不堪入目的砖石,但内核,那个封闭的、坚硬的、拒绝一切的核心,反而因此得到了加固。
......
结论:【成长?救赎?别开玩笑了。
那只是伤口结痂后形成的、更厚、更丑陋的疤痕。
它不意味着愈合,只意味着对疼痛的耐受度提高了,以及更加坚信——暴露软肋的结果,不是被拥抱,而是被更精准地刺穿。
我现在就像一颗被提前引爆的地雷,炸出了一个难看的弹坑,所有人都绕着走,而这,正是我最熟悉的、也最“安全”的领地。】
——林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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