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万象楼信使的话，如同一柄无形的九天神锤，狠狠地砸在了天机宗大殿之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玄天长老脸上的疯狂与狰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与……恐惧。
大衍皇朝……没了？
不是覆灭，不是被攻破，而是……没了？
从地图上消失？所有皇族血脉同时化为飞灰？
这是何等通天彻地的手段？
这根本己经超出了修仙者所能理解的范畴！这……这是神罚！是来自更高维度的抹杀！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玄天长老松开了抓着信使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嘴里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姬长空启动了‘噬龙计划’，他拥有了近乎渡劫期的力量，谁能……谁能在一夜之间，将他连同整个皇朝，都抹除得干干净净？”
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如果这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
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快要冻结的恐怖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了他的脑海。
信使冷冷地看着他，沙哑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判词，再次响起。
“据我万象楼的情报分析，昨夜子时，大衍皇朝的国运之力，确实被凝聚到了顶点，化作一道灭世龙魂，其威势，足以威胁到真正的渡劫真仙。而那道龙魂的目标，正是……大荒山脉。”
信使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故意留给玄天长老消化的时间。
“但是，仅仅三息之后，那道灭世龙魂的气息，便彻底消失了。紧接着，便是整个大衍皇朝存在的痕迹，被一股无法追溯，无法理解的伟力，从根源上……抹除。”
“玄天长老。”信使的目光，透过青铜面具，仿佛能洞穿玄天长老那早己混乱不堪的内心，“你比我更清楚，大荒山脉深处，究竟……有什么。”
轰！
玄天长老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天雷同时炸响。
他眼前浮现出的，是那个躺在竹椅上，一脸慵懒地抱怨他们吵到自己睡觉的年轻人的身影。
是他随手丢出来的那把生锈的铁锹。
是他院子里那棵平平无奇的茶树。
是他……那扇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篱笆门。
是了。
一定是他！
只有他！只有那种视天地法则如无物的存在，才能做到这一切！
姬长空那个蠢货，他真的去招惹那位前辈了！
而自己……自己就是那个亲手将屠刀递到姬长空手里的……罪魁祸首！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玄天长老口中喷出，染红了他身前的地面。他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的道心，在那场“填坑”机缘中好不容易弥合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地，碎了。
比姬长空碎得还要彻底。
姬长空只是道心破碎，而他，是道心……崩塌！
“师尊！”
剑尘与那名女弟子，面色惨白如纸，惊呼着上前扶住他。
他们的状态，比玄天长老好不了多少。当听到信使那番话的时候，他们的灵魂，都仿佛被冻结了。
恐惧，无边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为了消除一个潜在的威胁，竟然去算计一位弹指间便能抹掉一个不朽皇朝的禁忌存在？
这不是借刀杀人。
这是在……挑衅神明！
“呵呵……呵呵呵……”瘫倒在地的玄天长老，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完了……全完了……天机宗万载基业，要毁在我的手上了……”
那位前辈，是何等存在？
他们冒犯了前辈，前辈只是罚他们填坑，还顺手给了他们一场天大的造化。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度？
而他们呢？
他们转头就去算计前辈身边的人！
这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行径，前辈会如何看待？
前辈或许不会亲自出手对付他们这种蝼蚁，但只要他一个念头，天机宗……恐怕就会步上大衍皇朝的后尘！
苏云深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想到这里，玄天长老只觉得万念俱灰。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黑色的，充满了不祥与怨毒的……因果业力，己经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在了自己的真灵之上。
那是大衍皇朝亿万生灵覆灭的因果！
虽然不是他亲手所为，但他却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笔账，天道，是会算在他头上的！
“不……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机会！”一旁的剑尘，忽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他对着玄天长老，急切地说道：“师尊！我们去负荆请罪！我们去大荒山脉，去向前辈磕头认错！前辈心胸宽广，或许……或许还会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请罪？”玄天长老闻言，笑得更加凄惨了，“晚了……一切都晚了。我们还有脸去见前辈吗？前辈看到我们，恐怕都会觉得……恶心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剑尘的声音，己经带上了一丝哭腔，“师尊，我们必须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那名女弟子也连连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大殿中的气氛，悲戚而绝望。
万象楼的信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青铜面具下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波澜。他此行的任务，只是传递消息。至于天机宗的死活，与他无关。
他转身，便欲离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原本瘫倒在地的玄天长老，眼中那死灰般的绝望，忽然被一种极其诡异的……疯狂所取代。
“对……请罪……是要去请罪的……”他喃喃自语，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
“但是……不能就这么去……”
他的眼神，忽然落在了剑尘和那名女弟子的身上。那眼神，让两人瞬间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师尊？”剑尘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玄天长老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那原本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了一丝丝诡异的黑气。他的道心，在彻底崩塌之后，己经被那庞大的因果业力，催生出了……心魔！
“剑尘，徒儿。”玄天长老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为师问你，当初定下此计，你们……是不是也同意了？”
剑尘和那女弟子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是……是弟子等，一时糊涂……”
“糊涂？”玄天长老的笑容，变得愈发狰狞，“不，你们不糊涂。你们只是……和我一样，都该死！”
“这件事，必须有人承担责任！必须有人去向前辈谢罪！”
“既然是我们三人共同犯下的错，那么……”
他猛地抬起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
“就由你们二人，带着为师的歉意，去向那位前辈……请罪吧！”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的法力，己经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师尊，你！”
剑尘二人骇然欲绝，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师尊，在心魔入侵之下，竟然会对他们这两个亲传弟子，痛下杀手！
他们想要反抗，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己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动弹不得。
“不要怪为师。”玄天长老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只有你们死了，带着你们的头颅，为师去请罪，才显得更有诚意……前辈他……或许才会饶过天机宗……”
“这是你们为宗门，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噗！”
“噗！”
两道血光，在大殿中迸现。
剑尘与那名女弟子，圆睁着双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无尽的怨毒。他们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惊骇。
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都不明白，为何那个曾经对他们谆谆教诲的师尊，会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玄天长老伸出手，用法力接住两颗尚在滴血的头颅，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而又癫狂的笑容。
“很好……很好……这样一来，前辈一定会感受到我的诚意的……”
一旁，那名本欲离去的万象楼信使，目睹了这师徒相残的血腥一幕，身体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玄天长老，青铜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疯了。
这个天机宗的长老，在得知真相之后，竟然……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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