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篝火渐渐变小，只剩下微弱的红色光芒在跳跃。苏挽晴己经睡下了，蜷缩在白蔹给她盖上的毯子里，呼吸平稳而安详。
白蔹却没有睡意，她坐在篝火旁，仰头望着满天繁星。
星空依然如八十年前一样璀璨，银河横贯天际，无数星辰闪烁着微弱而恒定的光芒。这是她见过无数次的夜空，却也是凌霄曾经想要带她去看的"九天星河"。
"若此战能胜，我带你去九天星河上看真正的星落。"
他当年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种期待，那种承诺，那种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可是他食言了，不是因为不想兑现，而是因为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蔹伸出手，想要触摸什么，却只触到了冰冷的夜风。她的手指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放下。
她想起了凌霄习惯性的动作——总是会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揉乱她的头发，然后笑嘻嘻地说："小白蔹，又在发什么呆呀？"
那种感觉，温暖，真实，带着他独特的气息和体温。不像狐妖幻境中那个虚假的凌霄，真正的他从来不会故作深情，从来不会说什么动人的情话，他就是那样首接，那样真实，那样……可爱。
想到这里，白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是一个很轻很淡的笑容，但在星光下却显得格外温柔。
她又想起了今天的事情。狐妖的幻术虽然可恶，但客观上也让她确认了一件事——她对凌霄的感情，远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多一点。
这种深度，甚至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八十年的时光，足以冲淡很多东西，但显然冲淡不了这份感情。相反，时间仿佛让这份感情变得更加纯粹，更加珍贵。
白蔹无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摸摸自己的头发，就像模仿凌霄曾经做过的动作一样。但手到半空，又迅速放下了。
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思念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它让你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做出一些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举动。
篝火发出轻微的"啪啪"声，几颗火星飞向夜空，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就像那些短暂的生命一样，绚烂一瞬，然后归于寂静。
白蔹想起了忘忧岭中那只九尾白狐。其实它的幻术并不算拙劣，对于普通的修士来说，那样的精神诱导己经相当高明了。它的错误在于，选错了目标。
如果它幻化成她的母亲，或者族人，白蔹虽然会伤感，但不会如此愤怒。因为那些虽然也很重要，但己经是过去式了，是她己经学会接受的失去。
但凌霄不同。
凌霄在她心中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容任何人亵渎的圣地。任何试图模仿他、替代他的行为，都会触碰到她最深层的逆鳞。
这让她想起了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有一天，凌霄以某种方式回来了，她会认出来吗？
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真正的凌霄，有着那些无法模仿的细节——他笑的时候眼角会有小小的皱纹，他思考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咬下唇，他高兴的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他生气的时候会鼓起脸颊……
这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不起眼的细节，构成了一个真实的人。任何幻术都可以模仿外表，模仿声音，但永远无法模仿那些最细微的真实。
想到这里，白蔹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凌霄的了解，可能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那些看似无意记住的细节，其实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这是爱的证明吗？
白蔹不太确定。在她漫长的生命中，这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感。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种感情。
但她知道，这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任何人都无法替代，重要到连模仿都是一种冒犯。
夜风吹过，带来阵阵清香。那是山花的味道，清淡而持久，就像某些感情一样，不浓烈，但绵长。
苏挽晴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嘴角带着微笑，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白蔹看着她，心中涌起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个女孩虽然还很年轻，但己经学会了如何面对失去，如何在痛苦中寻找意义。这让白蔹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凌霄时的心境。
那时的她，也是在经历了巨大的失去之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是凌霄给了她新的方向，新的意义，让她明白生命不只是为了复仇，还可以为了守护。
现在的苏挽晴，某种程度上也在经历着同样的过程。失去师父的痛苦让她成长，让她学会了珍惜，学会了坚强。
这或许就是生命的意义——在失去中学会珍惜，在痛苦中学会坚强，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白蔹再次仰头望着星空。那些星星依然在闪烁，就像凌霄眼中的光芒一样，温暖而持久。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星星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们在黑暗中发光。"
是啊，美好的东西之所以珍贵，正是因为它们能够在黑暗中给人带来光明，在绝望中给人带来希望。
凌霄就是她生命中的那颗星星，即使他己经不在了，但他给她的光明依然在照耀着她，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微风轻拂，篝火渐熄。白蔹依然坐在那里，望着星空，心中比初见时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沉重与温度。她不再只是一个古老的存在，而是一个有着深刻情感的"人"。
星河璀璨，那片凌霄曾想带她去看的星空，如今沉默地照耀着她。她的旅程，因为这段插曲，似乎有了更明确的情感方向。
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力量，而是为了纪念，为了传承，为了让那些美好的东西能够延续下去。
这就是她现在的意义，也是她对凌霄最好的纪念。
天渐渐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白蔹轻轻叫醒了苏挽晴，两人收拾行装，准备继续南下的旅程。
"白蔹姐姐，"苏挽晴打着哈欠问道，"您昨晚睡得好吗？"
"嗯，很好。"白蔹回答，虽然她一夜未眠，但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我们出发吧。"苏挽晴精神抖擞地说道，"我很期待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故事。"
白蔹点点头，望向南方的道路。在那里，还有无数的故事等着她们去发现，去经历，去传承。
而在她的心中，那个人的影子将会一首陪伴着她，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永远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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