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白蔹和苏挽晴继续她们的旅程。
经过了星陨湖的情绪爆发和雨夜的倾诉,白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或者说,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她依然会突然停下来发呆,依然会对路边的小事物表现出纯粹的好奇,但眼神深处,多了一种沉淀后的坚定。
三日后,她们来到了一个名叫青石镇的小镇。这里是附近几个城镇的商贸中转站,颇为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来往的商人、修士、旅人络绎不绝。
"我们在这里补充一些物资吧,"苏挽晴说道,"路上的干粮快吃完了,还需要买些符纸和药材。"
"嗯,"白蔹点点头,然后视线就被街边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吸引了。
苏挽晴哭笑不得:"白蔹姐姐,您又盯着糖看……"
"那个……"白蔹指着一个龙形的糖人,"会动。"
"那是糖人艺人在吹糖啊,"苏挽晴解释道,"当然会动。好啦好啦,等我买完东西,给您买一个好不好?"
白蔹满意地点点头,乖乖跟着苏挽晴去采购物资。
她们先去了药铺,苏挽晴仔细挑选着各种草药。白蔹则站在一旁,看着药铺里各种奇形怪状的药材发呆。她拿起一株灵芝,仔细端详,又放下,拿起一根人参,闻了闻,又放下……完全像个好奇的孩子。
药铺老板看得首乐:"这位姑娘对药材很感兴趣啊?"
"她只是好奇,"苏挽晴笑着解释,"白蔹姐姐,别乱动啊,那些药材很贵的。"
"哦,"白蔹乖顺地收回手,但眼睛还是盯着那些药材看。
就在这时,药铺外传来一阵喧哗。
"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焦急。苏挽晴和白蔹走到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普通布衣、背着一把木剑的少年正在人群中挤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当那个少年转过头时,苏挽晴惊讶地叫道:"沐清玄?"
少年听到声音,猛地转头,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苏姑娘!白蔹前辈!真的是你们!"
他快步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两人面前。这正是望月城的那个少年英雄沐清玄,此刻他背着一个简陋的包袱,木剑依然插在背上,整个人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苏挽晴疑惑地问道。
沐清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一首在追你们。从望月城离开后,我打听到你们往这个方向走了,就一路跟过来。"
"为什么?"苏挽晴更加疑惑了。
沐清玄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白蔹前辈,苏姑娘!我想跟随你们游历西方,见识天下的强者,磨砺我的剑道!请你们收下我!"
他的声音洪亮,态度诚恳,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目。
"这……"苏挽晴有些为难地看向白蔹,"白蔹姐姐,您觉得……"
白蔹没有立刻回答。她用那双空灵又带着点茫然的眼神,慢悠悠地上下打量着沐清玄。从他略显稚嫩的脸庞,到他背上的木剑,再到他磨破了边的草鞋,最后又回到他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久到沐清玄都开始紧张地冒汗了。
白蔹的脑海里,像翻书一样闪回几个画面:
【画面一:黑龙之战】 少年面对巨大的黑龙,脸色苍白,双腿发抖,明明害怕得要命,却在苏挽晴遇险的那一刻,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那一剑刺向黑龙逆鳞的决心,在白蔹的记忆里格外清晰。
【画面二:山壁剑痕】 望月城后山,那面被砍得千疮百孔的山壁。一道道深刻的剑痕,一次次失败后的重新站起,日复一日的坚持。白蔹记得那些剑痕,记得少年崩溃痛哭的样子,也记得他第二天又继续挥剑的身影。
【画面三:真诚的忏悔】 少年跪在地上,对着一个陌生人(当时的白蔹)吐露自己的秘密——他不是英雄,只是个被吓傻的懦夫。那种愿意承认自己软弱的勇气,反而让白蔹觉得……很真实。
白蔹慢吞吞地想着,她的思维方式一如既往地独特:"唔……不怕死……能砍石头……还会自己坦白是笨蛋……比那些只会说大话的人……好像厉害一点点。"
她歪了歪头,继续想:"而且……他很努力。凌霄说过……努力的人,值得帮忙。"
在她潜意识里,或许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一丝凌霄曾经提到过的"赤子之心"的影子——那种即使害怕、即使软弱,却依然愿意为了重要的人和信念而战的纯粹。
沐清玄看着白蔹久久不说话,心里越来越忐忑。他以为自己又要被拒绝了,毕竟像白蔹前辈这样强大的存在,怎么会愿意带着一个累赘呢?
他垂下头,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就在这时,白蔹忽然开口了,声音依然是那样平淡:"哦,好。"
"什么?"沐清玄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
"跟着吧,"白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依然轻飘飘的,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真……真的?!"沐清玄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辈您真的愿意让我跟着?"
"嗯,"白蔹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走了。"
"等等,白蔹姐姐!"苏挽晴连忙追上去,既惊讶又有些担心,"您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我们都没有讨论一下……"
"他不错,"白蔹简单地说,"能帮忙的话……就帮。"
苏挽晴看着白蔹的侧脸,忽然明白了。白蔹答应得这么爽快,不仅仅是因为觉得沐清玄"不错",更是因为帮助他人、传承信念,本身就是白蔹现在正在做的事。
而沐清玄,这个努力想要变强、想要配得上"英雄"称号的少年,正是最值得帮助的那种人。
"谢谢前辈!谢谢苏姑娘!"沐清玄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我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会好好修炼,帮你们做事,绝对不拖后腿!"
他兴奋地跟在两人后面,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离梦想又近了一步——能跟随白蔹前辈这样的强者游历,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对了,"白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沐清玄,"你吃饭了吗?"
"啊?"沐清玄愣了一下,然后老实地摇头,"还没……为了追上你们,我都赶了两天的路了……"
白蔹点点头,然后看向苏挽晴:"给他买饭。"
"好的,"苏挽晴笑着说,"走吧,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继续采购物资。"
三人来到一家客栈,点了一桌饭菜。沐清玄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白蔹则安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菜,偶尔会夹起一块她觉得特别好吃的,认真地多嚼几下。
"沐清玄,"苏挽晴一边吃一边问道,"你母亲同意你出来游历吗?"
沐清玄咽下嘴里的食物,点点头:"同意了。虽然她有些不舍,但她说,男子汉就应该出去闯荡,不能一辈子待在望月城。而且……"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说,能跟着白蔹前辈和苏姑娘这样的人,是我的福气。让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你们的教导。"
"你母亲真是个明理的人,"苏挽晴说道。
"对了,前辈,"沐清玄看向白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白蔹抬起头。
"您为什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沐清玄好奇地问道,"我本来以为您会拒绝的,或者至少要考虑一下……"
白蔹想了想,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沐清玄一辈子都记住的话:"凌霄说……努力的人,不应该被辜负。"
她看着沐清玄,眼神依然空灵,但其中有着某种沉淀的智慧:"你很努力。所以……值得帮。"
沐清玄听到这话,眼眶瞬间红了。他没想到,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努力,那些在山后独自挥剑的日子,那些跌倒了又爬起来的坚持,居然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我……我会更加努力的!"他郑重地说道,"绝对不会辜负前辈的期望!"
白蔹点点头,然后继续低头吃饭,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但苏挽晴知道,白蔹的话虽然简单,却蕴含着深刻的含义。她在用凌霄的信念,去帮助和鼓励更多的人。这不仅是传承,更是一种爱的延续。
吃完饭,三人继续在镇上采购。白蔹终于如愿买到了那个龙形的糖人,满足地舔着,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沐清玄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这个舔着糖人像小孩子一样的人,就是那个能够布下禁空结界、轻松击退黑龙的白蔹前辈?
"习惯就好,"苏挽晴笑着对他说,"白蔹姐姐就是这样,平时看起来呆呆的,但关键时刻可靠得不得了。"
"我明白了,"沐清玄认真地点头,然后也学着白蔹的样子,买了一个糖人,"前辈喜欢吃甜的,那我以后要记得多给前辈买些点心!"
就这样,三人行的队伍正式成型。一个古老而强大的不死族圣女,一个善良聪慧的药王谷传人,一个努力上进的少年剑客——他们的旅程,将会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书写出新的故事。
当天晚上,他们在客栈住下。沐清玄激动得难以入睡,翻来覆去地想着未来的冒险。而在隔壁房间,白蔹却罕见地没有研究古籍,而是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星空。
"凌霄,"她轻声自语,"我又收了个学生。虽然他很笨……但很努力。你说……我能教好他吗?"
夜风吹过,仿佛带来了远方的回应。
白蔹笑了笑,虽然她知道不会有真正的答案,但她愿意相信,在某个地方,他正看着她,为她的选择而欣慰。
"我会努力的,"她对着星空说道,"就像你当年教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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