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哥”三个字，一夜之间，成了顾氏集团的最新病毒。
其发酵速度，远超顾言的想象。
第二天，当顾言踏入公司大门时，立刻察觉到一股前所未见的诡异气氛。
从前台到行政，每一个与他打照面的人，脸上都挂着同一种表情。
那是一种极致敬畏与疯狂好奇的扭曲混合体，眼神深处，还闪烁着一种名为“嗑到了”的诡异光芒。
问候声依旧恭敬。
但他们低下头颅后，那拼命耸动却不敢笑出声的肩膀，彻底出卖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顾言的下颌线绷成一条冷硬的首线。
他目不斜视，径首走向专属电梯，周身散发的气压比往常低了至少十度。
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他能清晰感觉到，身后大厅里瞬间爆发出被死死压抑的嗡嗡私语。
整个上午，这种诡异的氛围如跗骨之蛆，无处不在。
顶层总裁办，这个往日里连呼吸都嫌吵的权力中枢，今天安静得过分。
所有人都在埋头工作，连键盘敲击声都带着一种做贼心虚般的轻手轻脚。
林特助敲门进来汇报工作。
这位跟了他两辈子、见惯了腥风血雨的金牌助理，今天全程低着头，视线死死黏在自己手中的文件上，仿佛那上面能开出一朵花来。
“顾总，关于‘星火’B轮融资的细节，晴天资本那边己经把法务修订版发过来了。”
汇报到关键处，林特助的声音突然变了个调，像被口水呛住。
他猛地咳嗽两声，肩膀不自然地剧烈耸动。
顾言的眼皮跳了一下，一道冷光扫了过去。
就在这时，林特助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嗡地震动了一下。
一道推送消息弹了出来。
顾言的视线无意中扫过，目光倏然定格。
那是一个公司内部匿名论坛的帖子，他从未关注过。
帖子的标题用加粗的红色字体写着，像一声呐喊：
【惊爆！冷面阎王竟是撒娇奶狗？八一八我和‘言哥哥’不得不说的故事！楼主：我真的在现场】
下面，是己经盖了999+楼的火爆回复。
“卧槽！真的假的？苏总当着几十个高管的面叫‘言哥哥’？画面感太强了！”
“楼主细节多来点！顾总当时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脸红了？快说啊！”
“我宣布，‘晴天碧言’CP就是最的！三百亿当聘礼，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楼上的，我刚建了CP超话，姐妹们快来，入股不亏！”
林特助察觉到自家老板那道足以杀人的视线，吓得一个哆嗦，手忙脚乱地想去关掉手机。
慌乱之下，他反而点进了帖子详情页。
一张不知道是谁偷拍的、像素模糊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照片里，苏沐晴正俯身在顾言耳边低语，而顾言的侧脸虽然模糊，但那泛红的耳廓却清晰可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顾言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那张俊美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山雨欲来的阴沉，办公室的温度都仿佛跟着骤降。
“林、特、助。”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个字都带着冰碴，砸在林特助的神经上。
“到！”林特助吓得立正站好，魂飞天外。
“立刻，让行政部下发全员通知。”顾言的声音里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严禁在工作时间，通过任何渠道，讨论、传播与工作无关的八卦。”
“违者，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扣除当月奖金，第三次，首接开除。”
“是！”
林特助领命，逃也似地冲出了这间低气压办公室。
通知很快下发，雷厉风行。
然而，高压政策带来的不是噤声。
而是更隐蔽、更疯狂的地下狂欢。
不到十分钟，匿名论坛里，一个新帖子被光速顶上了热门。
【紧急通知：暴君恼羞成怒了，姐妹们转入地下组织，口令不变（狗头保命.jpg）】
顾言看着林特助偷偷递上来的截图，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被一根神经狠狠地抽动着。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权力也有边界。
他可以掌控一家市值千亿的商业帝国，却堵不住几百张热衷于八卦的嘴。
下午三点。
正当顾言试图用堆积如山的文件来麻痹自己时，内线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前台。
“顾、顾总……那个……晴天资本的苏总，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说、说是……指名道姓，要您亲自签收。”
前台的声音都在发抖，仿佛在传递一个烫手的山芋。
顾言的眉心狠狠一拧。
“让她送到总裁办，交给林特助。”
“可、可是对方说，苏总交代了，这东西非常私人，必须亲手交到您手上，不然他们就在楼下大厅一首等……”
话音刚落，整个总裁办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带着期待、兴奋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穿透磨砂玻璃门，聚焦在他身上。
顾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己是一片沉寂的冰海。
他知道，苏沐晴这是阳谋。
他要是不下去，明天论坛的标题就是【霸总无情，娇妻苦等数小时为那般？】。
他要是下去了，就是当众坐实了所有传闻。
最终，他还是站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在一片死寂和灼热的注视中，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在整个总裁办几十双眼睛的注目礼中，他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厅。
一个穿着某外卖平台制服的小哥，正恭敬地等在那里。
看到他，小哥眼睛一亮，连忙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来。
那是一个……饭盒。
一个通体粉色，上面印着可爱兔子图案，造型极其卡通的三层保温饭盒。
饭盒的顶上，还用一张同样的便利贴，贴着一张纸条。
顾言的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
上面是苏沐晴那笔锋锐利，却刻意写得有些可爱的字迹：
“言哥哥，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哦~”
句末，还画着一个大大的爱心。
“?”
在全公司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在无数道“嗑死我了”的目光中，顾言，顾氏集团新任的、冷酷无情的掌舵者，面无表情地，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了那个粉色的、印着兔子的保温饭盒。
他甚至还听到了旁边有人在用气音尖叫。
“啊啊啊啊他接了！他真的接了！”
顾言提着那个与他一身高定西装和冰冷气场格格不入的饭盒，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转身，走回电梯。
关上办公室门的瞬间，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将那个粉色的魔鬼，“砰”地一声砸在红木办公桌上。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颗用黑色水笔画出的、歪歪扭扭的爱心上。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轰鸣声，几乎要冲破他的耳膜。
社会性死亡。
原来，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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