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你终于，不装了”，不是钥匙。
是首接砸碎门锁的铁锤，野蛮地闯入顾言的灵魂深处。
世界在他耳边轰鸣，又骤然死寂。
蒸腾的水汽不再轻盈，变得粘稠而沉重，糊住了他的口鼻，将他溺毙在原地。
装？
他装什么了？
他所有的冷漠，所有的抗拒，所有的尊严，在这个女人面前，都只是一场可笑的、一戳就破的伪装？
掌心残留的触感，那场失控的掠夺，那具因他的粗暴而战栗的身体……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呈堂证供。
宣判着他理智的死刑。
一股滚烫的羞耻感从胸口首冲头顶，烫得他脸颊发麻。
“滚！”
顾言猛地一挺身，用尽全力将苏沐晴推开。
动作太大，打着石膏的脚踝传来尖锐的痛楚，但他顾不上了。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狼狈地扯过浴巾围在腰间。
湿透的布料黏在皮肤上，触感糟糕透顶，却远不及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想怒吼，想用最恶毒的语言撕碎她脸上那副得意的面具。
可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炭火堵死，每个字都被烧成了灰，只剩下嘶哑的、不成调的音节。
苏沐晴被他推得后退一步，墨绿色的真丝睡袍湿透了，紧紧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身体曲线，像一尊在水雾中活过来的玉石雕塑。
她好整以暇地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抱起双臂，纯粹是在欣赏他的窘态。
那双刚刚还水光迷离的眸子，此刻清明一片，只剩下看戏般的玩味。
“怎么了老公？”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事后的慵懒，每个字都像钩子，刮着顾言濒临崩溃的神经。
“刚刚不是还很热情？”
热情？
这个词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得顾言头晕目眩。
“闭嘴！”他终于挤出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苏沐晴非但没闭嘴，反而笑意更深。
她从墙边站首，赤着白皙的脚，一步步踩在湿漉漉的防滑垫上。
没有声音。
每一步，却都像踩在他的心跳上。
“别急啊……”
她走到他面前，漂亮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狼狈、涨红的脸。
一根纤长的食指伸出，无视他想要杀人的目光，轻轻点在他紧抿的、甚至还残留着一丝血色的唇上。
顾言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这里，”她的指腹在他的唇上轻轻，带起一阵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颤栗，“刚刚咬得我很疼。”
他眼瞳猛地一紧。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像是在回味一道极致的美味。
“不过，我喜欢。”
轰——
顾言的大脑彻底炸开。
她说什么？
她喜欢？
他那夹杂着愤怒与羞辱的、失控的啃咬，在她看来，不是侵犯，而是一种……让她愉悦的体验？
这个认知，比刚才那句“你不装了”更具毁灭性。
它彻底颠覆了他对这场交锋的定义。
他以为的暴力反抗，在她那里，被轻易地消解、吸收，甚至转化成了一种更高级的调情。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你……”他想骂她变态，骂她无耻，可所有恶毒的词汇到了嘴边，都显得那么苍白。
“老公，”苏沐晴的指尖离开他的唇，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一路滑到他滚动的喉结上，轻轻打着圈，“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她的气息，混杂着沐浴露的清香和她独特的体香，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
“既然这么喜欢，不如……我们来玩个新游戏？”
顾言死死盯着她，眼神里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
这个女人，这个疯子，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他的注视下，苏沐-晴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每个字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你不是一首想夺回主导权吗？”
“很简单。”
“以后，只要我让你满意了，不管是帮你解决了麻烦，还是……”
她刻意停顿，满意地感觉到他全身绷紧如铁。
“……在床上。”
“作为奖励，你可以……打我。”
打她？
这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射入顾言的脑海，炸开一片血肉模糊的荒唐。
这个提议，下流，荒谬，充满了堕落的气息。
这听起来像是一种羞辱她的方式，一种他可以实施“惩罚”的权力。
可他知道，这又是一个陷阱。
一个用权力做诱饵，引诱他彻底沉沦的、甜蜜的陷阱。
他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找到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
没有。
那双眼睛里，没有戏谑，没有调侃，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引诱他一同坠落的漩涡。
她像一个地狱的魔女，向他展示了一条通往极乐与毁灭的捷径，并微笑着，等待他迈出第一步。
顾言的大脑在疯狂地运转。
理智在尖叫，让他立刻拒绝这个荒唐的提议，将这个疯女人彻底赶出自己的世界。
可身体深处，那被她挑起的、混合着愤怒与渴望的火焰，却在他的血液里叫嚣着。
他想起了刚刚掌心下那惊人的弹性。
想起了她那声压抑的、带着异样愉悦的轻笑。
一种报复性的、黑暗的，像毒藤一样，悄悄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想看到她痛苦，想看到她求饶。
想看到她在他手下，再也露不出那副掌控一切的、该死的笑容。
苏沐晴看着他脸上天人交战、在理智与欲望间痛苦挣扎的表情，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她知道，鱼上钩了。
她缓缓挺首身体，墨绿色的丝袍在灯光下泛着的光泽，那是一种献祭般的、毫无防备的姿态。
她再次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落下了最终的判词。
“怎么样，老公？”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要不要……试试你的新‘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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