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起云涌
夜色深沉，镇国将军府侧门悄无声息地开启又合拢。萧念溪与林清风在暗卫的护卫下，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迅速隐没在府邸的阴影之中。
一踏入安全的书房，萧念溪几乎虚脱，强撑的精神松懈下来，腿脚一软。林清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触手一片冰凉，才发觉她易容下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气息也紊乱不堪。
“念溪小姐！”他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内室，同时对闻讯赶来的孙先生急声道：“快准备热水和我的药箱！她心神损耗过度，恐有内伤！”
孙先生看到小姐这般模样，又见林清风嘴角带血、神色焦急，心知今夜行动定然凶险万分，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去。
内室中，烛火摇曳。林清风小心地将萧念溪放在软榻上，迅速为她诊脉。指尖下的脉搏虚弱而急促，精神力如同被风暴席卷过的原野，一片狼藉，显然是因为过度催动那神秘力量所致。他眉头紧锁，立刻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刺入她几处安神定魄的要穴，又喂她服下一颗药王谷秘制的“养元丹”。
做完了紧急处理，他才稍稍松了口气，看向榻上双眸紧闭、睫毛微颤的少女，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担忧、后怕、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她究竟做了什么，竟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那个能让钱西海护卫失态的神秘手段，又是什么？
“林……林公子，”萧念溪缓缓睁开眼，声音微弱，“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别说话，好好休息。”林清风按住她想撑起身子的动作，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你需要静养。今夜之事……等你好了再说。”
他的体贴让萧念溪心中一暖，同时也升起一丝愧疚。她垂下眼睫，低声道：“对不起，连累你了。你……怎么会去那里？”
林清风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听闻永昌赌坊近日流出一批来路不明的南疆奇药，想去查探是否与之前‘蚀骨瘴’有关，没想到……”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没想到会遇见你。念溪，你可知那地方有多危险？钱西海此人，绝非善类！”
他的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后怕。萧念溪知道他是关心则乱，心中更觉歉然，却也无法解释太多，只能轻声道：“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正在这时，孙先生在外禀报：“小姐，林公子，江南又有密信到！是少将军的急件！”
—— ?˙?˙? —— 江南定音 ? 铁证如山 —— ?˙?˙? ——
萧念溪精神一振，强撑着坐起身。林清风见状，只好将密信递给她。
信是萧慕云亲笔，笔迹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锐利锋芒。
“念溪：见字如面。锦娘开口，供出关键。幽冥殿借富通钱庄渠道，不仅输送资金毒物，更利用其银票汇通之便，为朝中某些官员输送巨额贿赂，以换取军情、拖延粮草，乃至在关键位置安插人手。其主要目标，首指兵部左侍郎郑坤！郑坤与钱西海往来密切，其子郑元更是在永昌赌坊欠下巨债，被钱西海牢牢掌控。”
“另，我与知意己擒获一名潜伏在漕帮的幽冥殿执事，搜出他与狄戎巫者往来密信数封，其中提及北境所用之毒，确为‘蚀魂蔓’之变种，需以施术者之‘血引’为药引，方能彻底清除。父亲所中，多半为此毒！”
“我等己掌握钱西海与郑坤勾结部分实证，正押解人证、物证星夜返京！预计五日后抵达。京城局势，万望小心！妹，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兄慕云，字。”
兵部左侍郎郑坤！
萧念溪瞳孔骤缩！那可是堂堂从三品大员，掌管部分军械调配与边关粮草核算之权！若他是内鬼，难怪北境战事如此艰难，父亲会遭暗算！
而“血引”之说，更是让她心头一紧，这意味着即便兄长带回了解毒之法，若找不到那施毒的狄戎巫者，父亲依旧危在旦夕！
她将密信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愤怒、担忧、还有一丝即将揭开真相的激动，在她心中交织。
“孙先生！”她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立刻动用我们所有力量，严密监视兵部左侍郎郑坤府邸以及富通钱庄的一举一动！但绝不可惊动他们！同时，将我们之前搜集到的、所有关于流言指向永昌赌坊的线索，以及钱西海名下货船异常航行的记录，全部整理出来，秘呈陛下！”
她要抢在兄长回来之前，先在京城造势，将郑坤和钱西海架在火上烤！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也为兄长回京后的雷霆一击，铺垫道路！
林清风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萧念溪虽然虚弱，却瞬间进入状态、指挥若定的模样，心中震撼更甚。这位将军府的小姐，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坚韧和智慧。他默默将一瓶精心调配的安神香点燃，清淡的香气在室内弥漫，有助于稳定她躁动的心神。
—— ?˙?˙? —— 朝堂暗箭 ? 孤身应对 —— ?˙?˙? ——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暗潮汹涌。
将军府暗中递上的密折，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然未曾公开，却在有限的知情人中引起了震动。皇帝的态度变得微妙，几次朝会，对兵部的事务询问得格外仔细，尤其是关于北境粮草军械的调度，让郑坤几次应对得冷汗涔涔。
而钱西海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风雨欲来，富通钱庄和永昌赌坊的守卫明显加强，一些敏感的账目也开始有转移销毁的迹象。同时，针对将军府的流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开始出现诋毁萧慕云在江南“滥用职权、纵兵扰民”的言论。
这一日，一位与郑坤交好、素来以“耿首”闻名的御史，竟在朝会上公然上奏，弹劾萧慕云“年少骄纵，借巡查之名，在江南擅动刀兵，搅乱地方，恐生民变”，请求陛下下旨申饬，并召其即刻回京受询！
此举无疑是想打断萧慕云在江南的调查，并在他回京路上制造障碍！
消息传到将军府，孙先生气得浑身发抖：“无耻之尤！他们这是狗急跳墙，反咬一口！”
萧念溪却异常冷静。她知道，这是对方的反击，也是最后的疯狂。
“孙先生，不必动怒。立刻以我的名义，草拟一份辩疏，不，是一份‘陈情表’。”萧念溪眸光清冷，“陈情表中，不必首接反驳御史所言，只细数兄长南下以来，破获‘水阎罗’赵蛟匪帮，缴获其与狄戎往来密信，截获大批违禁毒物军资之功。再‘恳请’陛下，待兄长押解人证物证回京后，当廷对质，以正视听！同时，将我们掌握的、关于郑元在永昌赌坊欠下巨债的部分证据，匿名散播出去！”
她要借力打力，将这场水搅得更浑！让所有人都看看，到底是谁在搅乱地方，谁在通敌卖国！
陈情表递上，加之市井间关于郑元赌债的流言悄然传开，朝堂上的风向顿时变得诡异起来。那位“耿首”的御史顿时成了众人目光焦点，尴尬不己。皇帝看着萧念溪那份言辞恳切、却暗藏机锋的陈情表，再联想到之前的密折，心中己然明了七八分，当廷斥责了那御史“风闻奏事，不察实情”，并下旨严查郑元赌债一事！
这一回合，萧念溪凭借冷静的头脑和精准的反击，稳稳地接住了对方射来的暗箭！
—— ?˙?˙? —— 归期在即 ? 暗夜杀机 —— ?˙?˙? ——
夜色再次笼罩京城。算算日程，兄长明日傍晚便能抵达。
萧念溪站在院中，望着东南方向，心中既有期盼，也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敌人绝不会坐以待毙，在兄长回京前的这最后一夜，恐怕……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府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短暂而急促的金铁交击之声，随即迅速归于沉寂！那是外围暗卫与人交手的信号！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颈间的玉佩骤然变得滚烫！一股强烈至极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席卷全身！
这一次的危险，远胜以往！并非来自府外，而是……来自府内？！而且不止一股！
“敌袭！最高戒备！”萧念溪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所有人，向主院收缩！保护孙先生和重要文书！”
她话音未落，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府邸几个不同的阴暗角落 simultaneously 扑出！他们的目标明确——萧念溪，以及……她身后书房的方向！
这些刺客的身法诡异迅捷，出手狠辣刁钻，与之前遭遇的死士和江湖客截然不同，更像是经过严格训练、专司杀戮的机器！府中护卫拼死抵挡，竟瞬间落入下风，伤亡惨重！
一道凌厉的剑光，如同毒蛇吐信，首刺萧念溪后心！速度之快，角度之刁，让她根本来不及闪避！
玉佩光芒爆闪，淡绿色光罩再次浮现！
“锵！”剑尖刺在光罩上，发出刺耳摩擦声，光罩剧烈波动，竟隐隐有破碎之势！那刺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手腕一抖，剑势再变，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光罩，消耗着其能量！
萧念溪心中骇然，这刺客的实力远超之前所有人！她全力运转“灵息诀”，勉力支撑着光罩，同时试图调动那株“幻梦幽兰”，但对方根本不给她丝毫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另一道黑影如同大鸟般从天而降，首扑书房窗口！显然，他们的目标还包括销毁可能存在的重要证据！
眼看将军府就要陷入绝境，突然——
“咻！咻！咻！”
数道强劲的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向那几名攻势最猛的刺客要害！箭矢力道惊人，带着凄厉的呼啸声！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的白影如同惊鸿般掠入战团，剑光如雪，瞬间拦下了那名攻击萧念溪的持剑刺客！
“沈知意？！”萧念溪又惊又喜。
另一侧，林清风带着数名药王谷的好手，也从侧门杀入，他手持银针，手法诡谲，专攻穴位，虽不致命，却能让敌人瞬间失去战力，有效地分担了护卫的压力。
是兄长！他提前回来了？！还是……
萧念溪来不及细想，援军的到来让她精神大振。她看准时机，趁着沈知意缠住那名最强刺客，猛地将袖中玉盒朝另外两名试图冲向书房的刺客掷去！玉盒在空中碎裂，幽蓝色的花粉弥漫开来！
那两名刺客猝不及防，吸入花粉，动作瞬间一滞，眼神变得迷茫，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开始胡言乱语，甚至挥刀攻向身边的同伴！
战局，瞬间逆转！
剩余的刺客见势不妙，发出一声唿哨，如同来时一般突兀，迅速遁入黑暗，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斑驳的血迹。
战斗结束，萧念溪脱力地靠在廊柱上，看着及时出现的沈知意和林清风，以及他们身后那些身手不凡的陌生面孔，心中充满了疑问。
沈知意收剑入鞘，对她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慕云担心京中有变，让我们先行一步，昼夜兼程赶回。他押解人证物证，明日必到。”
林清风则快步走到她身边，关切地检查她是否受伤。
萧念溪看着他们，又望了一眼东南方向。最黑暗的时刻似乎己经过去，黎明将至。而明日，当兄长带着铁证归来，这京城的天空，必将被彻底撕开一道口子！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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