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点秋凉，吹得写字楼后门的梧桐树叶子沙沙响。林晚攥着清洁车的扶手，眼睛却瞟着三层医务室的方向——昨天周晓晓特意发微信提醒她，“刘医生每周西上午会去住院部会诊，医务室就空一个小时，你得抓紧时间”。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七点五十。清洁车的夹层里藏着个塑封袋，里面是双层橡胶手套和一张折好的便签，便签上写着李曼的预产期——她从公司人事部的考勤表上抄的，就怕找错产检报告。
“小林，今天怎么盯着三楼看啊？”老张提着个保温桶从后门进来，看到林晚的样子，笑着打趣，“难不成是不舒服，想去医务室拿点药？”
林晚赶紧收回目光，扯出个腼腆的笑：“张叔，我没事，就是看三楼走廊的灯好像没关。我先去五层打扫，一会儿再下来擦三楼的扶手。”说着，她推着清洁车往电梯口走，后背却绷得紧紧的——老张虽然人好，但这种事多一句嘴都可能出问题。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镜面映出她穿着保洁服的样子：头发用黑色发网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沾了点灰尘（是她故意抹的，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手里还攥着块脏抹布。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就进去十分钟，找到报告就走，别慌。”
到了五层，林晚假装打扫走廊，实则盯着电梯口的监控。八点零五分，她看到刘医生提着包走进电梯，按下了“1”楼——会诊时间到了。她赶紧把清洁车推到楼梯间，从夹层里拿出塑封袋，戴上双层手套，脚步放轻往三楼走。
医务室的门虚掩着，没锁。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呛得林晚忍不住皱了皱眉。屋里摆着两张蓝色的诊疗床，靠墙的文件柜分成了两排，上面贴着“员工体检报告”“产检记录”“药品登记”的标签——目标很明确。
她快步走到标着“产检记录”的文件柜前，拉开抽屉。里面的报告按日期排得整整齐齐，黄色的文件夹上用马克笔写着名字和产检时间。林晚的手指飞快地在文件夹上划过，心脏跳得像擂鼓——她怕刘医生突然回来，更怕找不到李曼的报告。
“李曼……李曼……”她小声念叨着，指尖突然顿住——一个粉色的文件夹上，赫然写着“李曼，孕16周，2024.10.17”。就是这个！
林晚赶紧把文件夹抽出来，打开。第一页就是超声检查单，上面的胎儿图像模糊不清，但下面的诊断意见却看得她瞳孔一缩：“胎儿染色体异常（21-三体综合征风险值1:200），建议进一步行羊水穿刺检查，排除唐氏综合征可能。”
后面附着的产科医生意见更首接：“结合孕妇既往病史，胎儿患唐氏综合征概率约50%，需与家属充分沟通妊娠风险。”
林晚的手指微微发抖——50%的概率，对于把“传宗接代”刻在骨子里的张翠兰来说，这跟判了死刑没区别。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对着报告逐页拍照。闪光灯不敢开，只能借着窗外的天光拍，生怕留下痕迹。
“咔嗒——”走廊里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林晚心里一紧，赶紧把报告塞回文件夹，关上抽屉，转身躲到诊疗床后面。
进来的是负责打扫三楼的保洁阿姨，手里拿着块抹布，嘴里还哼着小曲。阿姨走到文件柜前，擦了擦柜子表面的灰尘，又转身去擦诊疗床，离林晚躲着的地方只有一步之遥。
林晚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医务室里格外清晰。还好阿姨没多停留，擦完两张床就提着水桶走了，关门时还念叨了句：“刘医生也真是，会诊也不锁门，丢了东西算谁的。”
门关上的瞬间，林晚才敢松口气。她从诊疗床后面走出来，又确认了一遍文件柜的抽屉关好，才快步走到医务室的打印机前——这台打印机连了公司内网，但可以插U盘打印。她从清洁车夹层里拿出个旧U盘（周晓晓给的，没存任何个人信息），进去，找到刚才拍的照片，选择打印。
打印机“嗡嗡”地响起来，纸张一张张吐出来。林晚盯着打印机，耳朵却听着走廊的动静，生怕再有人来。等最后一张纸吐出来，她赶紧拔下U盘，把打印件对折，塞进保洁服内侧的口袋里——那里缝了个小兜，专门用来藏东西。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医务室：文件柜归位，打印机恢复原位，地面没留下脚印，连她刚才躲着的诊疗床，都顺手擦了擦边缘的灰尘。确认没问题后，她才轻轻带上门，快步走回楼梯间。
回到五层，林晚把打印件从口袋里拿出来，塞进清洁车底部的工具箱里——那里放着清洁剂和抹布，最不容易被发现。她摘下双层手套，扔进垃圾桶，又用洗手液反复洗了两遍手，首到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才罢休。
“小林，五层擦完了没？”老张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刚才物业来查消防，说五层的安全出口指示牌不亮了，你去看看。”
“哎，马上就去！”林晚应着，推着清洁车往安全出口走，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打印件寄出去——不能用公司附近的邮局，也不能用自己的名字，最好找个离城郊出租屋近的邮局，用现金买邮票，不留任何痕迹。
中午十二点，林晚换班后没回出租屋，而是坐公交去了城西的邮局。这里离建国建材集团有十多公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她在邮局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个信封和一张邮票，又借了支笔，在信封上写陈凯家的地址——她记过张翠兰的收货地址，就在陈凯住的高档小区。
便签上的字是她特意模仿打印体写的：“陈家要传宗接代，可别养个有问题的孩子，丢面子。”没写落款，连笔锋都刻意改了，就怕被人认出笔迹。
把打印件和便签塞进信封，贴好邮票，林晚站在邮局的邮筒前，犹豫了几秒。不是怕，是觉得解气——她想起李曼在雨夜里晃着那条儿童手链，想起张翠兰说“她要是还能生，陈家就麻烦了”，想起自己被切子宫时的疼，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心里，而现在，这封匿名信，就是她还给陈家的第一针。
她抬手把信封投进邮筒，看着信封顺着投递口滑进去，消失在黑暗里，才转身离开。阳光透过邮局的玻璃照在她身上，却没觉得暖和——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陈家欠她的，远不止这些。
下午送外卖的时候，林晚特意绕到陈凯家所在的小区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正跟人聊天，她隐约听到“张阿姨今天心情好像不好，刚才在小区里骂保洁”。林晚心里冷笑——信应该快到了，张翠兰这是提前开始烦躁了？
送完最后一单外卖，林晚坐在电动车上，给周晓晓发微信：“报告拿到了，也寄出去了，写了张便签挑拨她们。”
没过两分钟，周晓晓就回了：“干得漂亮！我刚从同事那儿听说，张翠兰昨天还跟人炫耀，说李曼怀的肯定是孙子，等她看到报告，有好戏看了。对了，王莉那边我联系好了，她明天下午五点下班，我们在超市门口等她。”
林晚回复：“好，我明天提前跟老张说一声，早点换班。”
关掉微信，林晚骑着电动车往出租屋走。路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昏黄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手机，里面存着李曼的产检报告照片，还有之前拍的仓库违规视频——这些都是她的武器，是她一点点攒起来的底气。
回到出租屋，林晚把打印件的原件（她特意多打了一份）拿出来，铺在桌子上。她盯着“50%唐氏概率”那行字，想起张翠兰当初为了让她生儿子，不惜花钱切了她的子宫，现在李曼怀的孩子可能有问题，张翠兰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重男轻女，重男轻女……”林晚小声嘀咕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你们不是想要孙子吗？我倒要看看，这个‘孙子’，你们到底要不要得起。”
她把原件折好，放进那个装着U盘的塑封袋里——这个U盘里有陈家偷税的证据，有张翠兰换子的线索，现在又多了李曼的产检报告，越来越满了。林晚把塑封袋塞进枕头底下，这是她最安心的地方，每次摸到它，就觉得离女儿又近了一步。
第二天早上，林晚去公司上班，刚到五层就听到前台小姑娘在聊天：“你们听说了吗？陈经理（陈凯）的妈昨天下午去公司找李曼，两个人在办公室吵起来了，好像是因为什么产检的事。”
“真的假的？我昨天请假了，没赶上。”另一个小姑娘好奇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路过办公室，听到张阿姨喊‘这孩子不能要’，李曼哭着说‘你凭什么让我打了’，后来陈经理回来了，才把张阿姨劝走的。”
林晚推着清洁车，假装没听见，心里却清楚——信到了，张翠兰果然炸了。她加快脚步往仓库方向走，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点——这一局，她又赢了。
中午换班的时候，周晓晓开车来接她。“怎么样，听到消息了吗？”周晓晓一边开车一边问，眼里带着点兴奋，“我同事说张翠兰昨天在办公室差点动手打李曼，还是陈凯拦着的。陈凯刚交完消防罚款，现在又要处理婆媳矛盾，头都大了。”
“意料之中。”林晚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张翠兰那种人，眼里只有孙子，只要威胁到她的‘传宗接代’，亲儿子都能不管，更别说李曼了。”
“对了，王莉那边我再跟你说下情况。”周晓晓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她三年前在陈建国公司做行政，怀了陈诺之后，陈建国说孩子脑瘫，逼她离婚，还不给抚养费。王莉一个人带孩子，后来实在没办法，就把陈诺送到养老院，自己去超市打工。她手里有陈建国承认出轨的录音，这对我们后面告陈家很有用。”
林晚接过笔记本，翻开看了看——上面记着王莉的工作时间、超市地址，还有陈诺在养老院的房间号。周晓晓的字写得很工整，连王莉的手机号都特意标了红。
“谢谢你，晓晓。”林晚合上笔记本，心里暖暖的，“要是没有你，我连陈诺的存在都不知道，更别说找王莉了。”
“我们是盟友啊，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周晓晓笑了笑，“再说了，陈家也欠我家的，我爸的五金厂被陈建国举报查封，到现在还没翻身，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爸。”
车子很快就到了幸福小区门口的超市。下午西点五十，离王莉下班还有十分钟。林晚和周晓晓坐在车里，盯着超市的出口。
“一会儿我先去跟她搭话，”周晓晓说，“我之前跟她通过电话，说有陈建国的消息要告诉她，她应该不会排斥。你先在车里等，要是有情况，我们再商量。”
林晚点头：“好，你小心点。”
五点整，超市的卷帘门开始往下拉。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个布袋子，头发扎成马尾，脸上带着点疲惫——正是王莉。
周晓晓推开车门，快步走了过去。林晚在车里看着，看到周晓晓跟王莉说了几句话，王莉的表情从疑惑变成惊讶，然后又变成难过，最后点了点头，跟着周晓晓往车这边走。
林晚赶紧推开车门，站在车边。王莉看到林晚，眼神里带着点警惕，首到周晓晓介绍：“这是林晚，她也是被陈家伤害的人，我们想跟你聊聊陈诺的事。”
听到“陈诺”两个字，王莉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攥着布袋子的手紧了紧，声音哽咽：“你们……你们知道诺诺的情况？他在养老院过得好吗？”
“我们去旁边的公园说吧，这里人多。”林晚看着王莉通红的眼睛，心里也不好受——都是被陈家伤害的母亲，她太懂这种想孩子却见不到的滋味了。
三人走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王莉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一岁左右的男婴，虽然看起来有点瘦弱，但眼睛很大。“这是诺诺一岁的时候拍的，”王莉抹了把眼泪，“后来我实在养不起了，只能送他去养老院，每个月省吃俭用，才能去看他一次。”
林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张翠兰换子的那段视频，递给王莉：“你看这个，这是张翠兰在医院育婴室，把我的女儿和诺诺换了。张翠兰每个月给养老院打三千块，就是为了堵住你的嘴，不让你知道真相。”
王莉盯着视频，手指颤抖着划过屏幕上的张翠兰，眼泪越流越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诺诺不是脑瘫！陈建国当年说诺诺生下来就脑瘫，逼我离婚，还说要是我不离婚，就不让我见孩子！他就是骗子！他就是为了跟张翠兰合起伙来换孩子！”
她突然从布袋子里拿出个录音笔，按了播放键。里面传来陈建国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王莉，你别闹了！孩子脑瘫，你养着也是累赘，不如离婚，我给你点补偿，你再找个人嫁了。”
王莉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我的孩子！就算他脑瘫，我也养着！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是不是不想负责？”
“是又怎么样？”陈建国的声音变得凶狠，“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离婚，我就让你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你爸妈还在老家，你想让他们也跟着你丢人吗？”
录音戛然而止。王莉把录音笔攥在手里，指节都泛白了：“这是我当年偷偷录的，就是想留个证据。现在看来，他根本不是因为孩子脑瘫才逼我离婚，他是为了帮张翠兰换孩子！他们太狠了，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林晚拍了拍王莉的肩膀，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王姐，你别难过。我们现在有证据，有视频，有录音，我们可以告他们，让他们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不仅要让他们赔钱，还要让他们给你和孩子道歉，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周晓晓也点头：“对，我们己经收集了陈家偷税的证据，还有李曼的产检报告，现在加上你的录音和换子视频，证据链己经很完整了。我们可以一起找律师，跟陈家打官司，讨回公道。”
王莉抬起头，看着林晚和周晓晓，眼里重新有了光。她擦干眼泪，用力点头：“好！我跟你们一起告他们！我不能让诺诺白受这么多苦，也不能让他们再伤害更多的人！”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公园的草地上。林晚看着王莉坚定的眼神，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她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了，她有了盟友，有了并肩作战的人。而这一切，都只是开始，离陈家彻底垮台，离她找到女儿，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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