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级人民法院三号法庭的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上,将肃穆的审判气息隔绝在外,却把林晚的世界彻底拖入了冰窖。
她站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指尖还残留着法槌敲击时的震颤。米白色旧连衣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膝盖上一块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的皮肤——那5万所谓的“经济补偿金”,还没焐热就被扣除了律师费和鉴定费,到她手里时,只剩下不到两万块。
而那300万的“共同债务”,像一座大山,死死压在她的脊梁上。
“晚晚……”苏梅的哭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悔恨,“妈对不起你……妈要是当时看清楚了再签字……”
林晚转过身,看着母亲红肿的眼睛和布满泪痕的脸,心里像被钝刀反复切割。她走上前,轻轻抱住苏梅,把脸埋在母亲的颈窝,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妈,不关你的事。是他们设了局,就等着我们往里跳。”
庭审的细节还在脑海里反复上演——
陈凯的律师李律师拿出那份《精神疾病鉴定书》时,指尖划过“中度焦虑伴抑郁,存在幻觉倾向”的诊断结论,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惋惜:“法官大人,这份鉴定来自市精神病防治院,编号JS-202X-078,程序完全合法。更关键的是,原告母亲苏女士在《病情告知书》上的签字,足以证明家属对其精神状态是知情的。”
林晚当时几乎要拍案而起:“那是张翠兰找精神病院的熟人伪造的!我根本没病!我只是因为失去孩子和子宫,情绪激动了一点!”
“情绪激动到需要强制住院观察吗?”李律师推了推金边眼镜,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根据我们调取的住院记录,原告在术后曾试图用玻璃碎片划伤自己,嘴里还念叨着‘还我孩子’——这不是精神失常是什么?”
她想反驳,想拿出自己孕期做的心理咨询记录证明自己精神正常,却被法官以“原告无民事行为能力,其提交的证据无效”为由首接驳回。
当法官宣判“林晚因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仅获5万经济补偿,300万债务由其承担”时,她清晰地听到旁听席上传来陈凯远房亲戚压抑的嗤笑声。
陈凯就站在被告席上,西装革履,面色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他甚至没看她一眼,仿佛在审判的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们现在……去哪里?”苏梅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林晚的衣角。
林晚攥紧了口袋里那叠皱巴巴的钞票,指腹着纸币上的纹路——这是她和母亲接下来一段时间全部的生活费。她抬起头,望着街对面陈凯那辆黑色宾利绝尘而去的方向,眼底最后一点温度彻底熄灭。
“先找个地方住下。”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妈,你还记得我以前备考注会时,在城南租的那个小单间吗?房东人不错,我们去问问还有没有空房。”
苏梅点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都怪妈……妈要是有本事一点,也不至于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妈!”林晚加重了语气,却在看到母亲瞬间瑟缩的眼神时,又软了下来,“我说了,这不怪你。你别胡思乱想,养好身体最重要。”
母女俩沿着人行道慢慢走,阳光刺眼,却照不暖林晚心底的寒意。路过一家连锁律所的玻璃门时,林晚下意识地别过脸——她看到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面色蜡黄,眼神空洞,与里面穿着职业装、意气风发的律师们格格不入。
曾经,她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作为注册会计师,她本该在写字楼里拿着体面的薪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着巨额债务,被前夫联手婆婆钉在“精神病”的耻辱柱上。
“对了晚晚,”苏梅突然想起什么,慌乱地从包里翻找,“你之前投的简历,有回信吗?我们总得找份工作糊口……”
林晚脚步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摇头:“没有。一封都没有。”
不是没有公司需要注册会计师,而是陈凯的父亲陈建国——那个在本地建材行业一手遮天的男人,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前同事的微信消息还躺在她的手机里,字字诛心:“晚晚,不是你不够优秀,是陈总放了话,谁敢录用你,就断谁的建材供应。咱们这行,谁也不敢跟饭碗过不去……”
原来,他们不仅要让她净身出户,背负巨债,还要让她在行业内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这群混蛋……”苏梅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能为力。
林晚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绝。她拉着苏梅的手,步伐比刚才快了几分:“妈,我们先去租房。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她不能倒下。
为了母亲,为了死去的孩子,也为了那个在产床上被剥夺了生育权、被污蔑成精神病的自己。
陈凯,张翠兰,陈建国……
你们给我等着。
我林晚就算是爬,也要从这泥泞里爬出去,然后一点一点,把你们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加倍奉还!
夕阳把母女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灰色的水泥地上投下两道倔强的轮廓。林晚不知道,这场以“净身出户”为开端的反击战,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但她更清楚,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保小弃大?绝不饶你(http://www.220book.com/book/WER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