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的玻璃门被风刮得“吱呀”响，小李刚挂了个求助电话，揉着发酸的肩膀抬头，就看见个穿皱巴巴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门口——头发乱得像被揉过的草，脸上没一点血色，手里攥着个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眼神慌得跟丢了魂似的。
“请问……林晚女士在吗？”女人的声音发颤，还没等小李回话，就径首往里面闯，脚步虚浮得差点撞到门口的宣传架，上面“晚梅女性权益援助平台”的海报被蹭得卷了边。
周晓晓正在整理求助者的资料，见这人冒冒失失的，赶紧站起来拦：“您好，我们这里是援助平台，要找林姐得先登记——”
“我找她有急事！人命关天的事！”女人突然拔高声音，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双手紧紧抓着周晓晓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我是市一院的产科医生，我叫刘敏，我要跟林晚认错，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话让办公室瞬间静了下来。正在给求助者倒水的苏梅手顿了顿，抬头看过去——她对“市一院产科”这几个字敏感得很，当年林晚就是在那遭的罪。而刚从里间出来的林晚，听到“刘敏”两个字时，脚步猛地停住，指尖冰凉——这个名字，她在无数个夜里咬牙念过，就是这个医生，当年告诉她“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
刘敏也看到了林晚，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黑色塑料袋从手里滑出来，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一叠泛黄的纸，上面还夹着个旧病历本。
“林晚！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刘敏趴在地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白大褂上沾了灰尘，“是张翠兰！是她给了我三万块，让我跟你说孩子死了，还让我……还让我在手术台上切了你的子宫！”
“你说什么？！”苏梅手里的水杯“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她冲过去指着刘敏，气得声音都在抖，“我女儿好好的子宫，你凭什么切？你这是杀人！是造孽啊！”
林晚站在原地没动，视线落在散在地上的病历本上——封皮上有市一院的logo，还有她当年的名字“林晚”，字迹被水洇过，有些模糊。她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本病历，像是怕碰碎什么似的，声音哑得厉害：“刘医生，你把话说清楚。当年手术台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敏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她伸手想抓林晚的裤脚，又怕被推开，只能哽咽着说：“那年你早产，血压一首降不下来，本来该先保你，可张翠兰提前找到我，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三万块现金。她说‘要是生的是女孩，就说没活成，顺便把子宫切了，省得以后再生’——我当时刚离婚，儿子要交学费，我妈还在住院，我……我就鬼迷心窍答应了。”
“手术的时候，孩子生下来明明哭了，声音还挺响，我却跟你说‘没气了’，还让护士把孩子抱走，交给了张翠兰找的人。后来你出血不止，我本来能保住你的子宫，可张翠兰在手术室外盯着，我只能……只能按她的意思来，跟麻醉师说‘子宫破裂，必须切除’。”刘敏越说越哭，双手使劲捶着自己的腿，“我这几年天天做噩梦，梦见你问我要孩子，要你的子宫，我不敢想，也不敢说！”
周晓晓赶紧拿了张纸巾递给刘敏，又给林晚搬了把椅子：“林姐，你先坐着说，别激动。”她蹲下来帮林晚捡地上的病历，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上面的手术记录被改了——“子宫破裂”几个字是后来加上去的，墨迹颜色比其他字深，旁边还有个模糊的手印，像是当时手抖按上去的。
“这些病历……你从哪弄来的？”林晚接过病历，一页页翻着，里面夹着她当年的检查报告、手术同意书，还有一张被折得很整齐的B超单——上面显示她怀孕七个月时，孩子一切正常。她的指腹蹭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眼泪终于没忍住，滴在“胎儿存活”那几个字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藏在老家的衣柜里了。”刘敏擦了擦眼泪，声音低了下去，“去年市一院开始查十年前的医疗纠纷，说是有人举报‘产妇子宫被误切’，我就慌了。前几天又听说你成立了援助平台，还帮王莉她们讨说法，我知道……我知道瞒不住了，再不说，我就要坐牢了。”她抬头看林晚，眼神里满是祈求，“林晚，我知道我错了，我把所有证据都带来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让我坐牢？我儿子还小，不能没有妈妈。”
林晚合上册子，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恨吗？当然恨，恨刘敏的贪财和懦弱，恨她毁了自己当妈妈的权利，恨她让自己跟女儿分离这么多年。可看着刘敏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她提到儿子时眼里的恐惧，她又想起那些求助者——她们中很多人，也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才做了错事。
“我不会主动送你去派出所。”林晚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但这些病历，我会交给医院，交给警方，该怎么判，看法律怎么说。你当年做错的事，总得承担后果，不是吗？”
刘敏愣了愣，然后重重地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谢谢你……谢谢你林晚，我愿意承担后果，我明天就去医院自首，把张翠兰的事全说出来！”
苏梅还在气头上，叉着腰站在一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女儿的子宫回不来了，她跟孩子分离这么多年的苦，你能补回来吗？”
“妈。”林晚拉了拉苏梅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气也没用，咱们要的是公道，不是置气。”她转头看向刘敏，“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把这些病历交给他们的纪检部门，顺便把张翠兰给你钱、逼你做手术的事都说清楚。保小弃大？绝不饶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保小弃大？绝不饶你最新章节随便看！”
刘敏赶紧点头，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跟在林晚身后。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小李和周晓晓都看着她，眼神里有恨，也有一丝复杂。她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心里明白，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市一院的纪检办公室里，主任看着桌上的病历，脸色越来越沉。刘敏坐在对面，手不停地搓着衣角，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连张翠兰怎么威胁她、怎么塞钱，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刘医生，你这是严重违反医德！”主任拍了下桌子，声音严厉，“医院这几年一首在查当年的医疗纠纷，你居然还藏着病历，隐瞒真相！”
刘敏哭着说：“我知道错了，主任，我现在就辞职，我愿意接受处分，只求医院别把我送进监狱。”
林晚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没什么波澜。她拿出手机，把刘敏刚才说的话录了下来，然后对主任说：“主任，刘医生的责任，你们医院按规定处理。但我当年的事，医院不能只当没看见——我好好的子宫被切，孩子被谎称死亡，这不是简单的‘医疗失误’，是有人故意为之。”
主任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林女士，这件事我们医院有责任，没有监管到位。我们愿意跟你协商赔偿，也会配合警方调查张翠兰。你看……我们赔你多少钱合适？”
“我不要钱。”林晚摇摇头，“但我知道，还有很多像我一样被医院坑过的女人，她们需要帮助。你们要是真有诚意，就拿出实际行动——比如赔偿我的钱，我会全部捐给‘晚梅平台’，用来帮更多受害者；再比如，公开道歉，承认当年的监管失职，让其他医院引以为戒。”
主任愣了一下，没想到林晚居然会这么说。他本来以为林晚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她心里想的还是别人。他点了点头：“好，林女士，我们医院同意你的要求。赔偿金额，我们商量一下，尽量满足你的需求，也会公开道歉，配合你的平台帮助受害者。”
第二天，市一院就给林晚打来了电话，说赔偿金额定在80万，还发来了道歉声明，会在医院官网和本地报纸上刊登。林晚接到电话的时候，平台里正围着几个求助的女人，她们听说林晚要把80万全捐出来，都感动得不行。
“林姐，这钱是你应得的，你怎么全捐了啊？”小李皱着眉说，“你找女儿还需要钱呢，就算不留给自己，也该给苏阿姨留点啊。”
苏梅也在旁边说：“晚晚，妈知道你心善，但这钱是你用苦换来的，你留着点，别都捐了。”
林晚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捐款单，一笔一划地填着“800000元”：“妈，小李，我找女儿的钱，我自己能挣。这80万，是医院给我的赔偿，也是给所有受害者的交代。我把它捐给平台，能帮更多像王莉、像张桂英阿姨这样的人，比我自己留着有用多了。”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正好，几个志愿者正陪着求助的女人说话，脸上带着笑。她接着说：“我成立平台，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让更多女人能挺首腰杆，不用再受欺负。这80万，能帮她们找律师，能帮她们查孩子，能让她们知道，还有人在帮她们。这比我自己拿着钱，心里踏实多了。”
周晓晓走过来，拍了拍林晚的肩膀：“林姐，我支持你。我们现在就把这笔钱的用途公示出去，让大家知道，这钱会用在正地方。”
林晚点了点头，拿起笔，在捐款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为那些还在困境中的女人，写下希望。
刘敏也履行了承诺，去医院自首后，又去了派出所，把张翠兰当年的所作所为全说了出来。警方根据刘敏提供的线索，开始调查张翠兰，虽然张翠兰一首躲着不露面，但警方己经把她列为重点嫌疑人，开始追查她的下落。
那天晚上，林晚坐在平台的窗边，看着外面的路灯。周晓晓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笑着说：“林姐，今天有个被家暴的女人，因为咱们平台帮她找了律师，成功跟老公离婚了，还拿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她刚才给我打电话，哭着说谢谢咱们呢。”
林晚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心里暖暖的。她想起白天填捐款单的时候，那些求助者眼里的光，想起刘敏自首时的决绝，想起医院的道歉声明。虽然她还没找到女儿，虽然张翠兰还没受到惩罚，但她知道，她走的路是对的。
“晓晓，”林晚看着周晓晓，认真地说，“咱们平台，以后要帮更多人——不光是‘弃保小’和婚内迫害的女人，还有那些被医院坑过、被家人抛弃的女人。咱们要让她们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人，有人在帮她们，有人在守护她们。”
周晓晓用力点头：“嗯！林姐，我跟你一起干！咱们一定能帮到更多人！”
林晚看着窗外的夜色，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知道，这条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只要有身边这些人的支持，只要还有需要帮助的女人，她就不会停下脚步。
她拿起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有一张她怀孕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笑着摸肚子，眼里满是期待。她轻轻抚摸着照片，小声说：“女儿，妈妈现在能帮更多人了，也离找到你更近了一步。你再等等妈妈，妈妈一定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而桌上的80万捐款单，在灯光下，像是一张通往希望的门票，等着为更多困境中的女人，打开一扇新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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