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的午后，风裹着土腥味刮过红砖墙，赵老三家的院子里静得能听见鸡啄食的“咯咯”声。两名民警站在院中央，亮出手铐和调查令，声音严肃：“赵老三，有人举报你非法收养儿童，现在需要你配合调查，带孩子去做DNA采样。”
赵老三梗着脖子，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却不敢看民警：“什么非法收养？这是我亲闺女，凭啥跟你们走！”他说着就要去拉躲在门后的念晚，却被民警一把拦住。
“是不是亲闺女，采样比对就知道。”民警侧身挡在念晚身前，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你拒不配合，就是妨碍公务，我们有权强制带你走。”
林晚站在院门口，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目光一首落在念晚身上——小女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粉色外套，袖口磨破了边，头发用一根旧皮筋扎着，碎发贴在额头上，左眼角那颗痣在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楚。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紧紧贴着门板，眼睛里满是恐惧，却时不时偷偷瞟向林晚，像是在辨认什么。
周晓晓轻轻碰了碰林晚的胳膊，小声说：“别太急，先让民警带孩子去采样，结果出来就知道了。”林晚点点头，却感觉脚步像灌了铅，挪不动地方——她怕这最后一点希望也落空，怕眼前这个孩子不是她找了六年的念晚。
民警最终还是带着念晚和赵老三去了县公安局。林晚坐在民警的警车后座，念晚坐在副驾驶，隔着一个座位，林晚却觉得距离像隔着千山万水。她想跟孩子说句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怕声音太大会吓到她，怕问得太多会让她反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余光看着孩子的侧脸，心里默念：“是她，一定是她。”
县公安局的采样室很小，白色的墙壁，一张金属桌子，桌上放着采样棉签和密封袋。民警让念晚坐在椅子上，蹲下身，声音放得很轻：“小朋友别害怕，我们只是用棉签在你嘴里擦一下，很快就好，不会疼的。”
念晚抿着嘴，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身体微微发抖。林晚站在门口，看着孩子紧绷的后背，突然想起念晚婴儿时期的样子——那时候她也怕生，每次去医院体检，都会攥着林晚的手指不放，小嘴瘪着，却不哭闹。
“我来试试吧。”林晚慢慢走进采样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保鲜袋装好的草莓糖——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一首放在随身的包里，六年了，换了无数个保鲜袋，却从来没舍得吃。她蹲在念晚面前，把糖放在手心，声音温柔得像怕惊飞蝴蝶：“小朋友，你看，这是草莓糖，很甜的。我们配合叔叔做完检查，妈妈……我就把糖给你，好不好？”
念晚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盯着林晚手心的草莓糖，却没说话，只是身体不那么抖了。民警趁机拿起棉签，快速在她口腔内侧擦了一下，装进密封袋，贴上标签：“好了，小朋友真勇敢。”
林晚把草莓糖轻轻放在念晚手里，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小声说：“甜……”
“嗯，甜就好。”林晚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念晚说话，声音细细的，像羽毛轻轻落在心上，又软又疼。
等待DNA结果的三天，是林晚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她和周晓晓住在县城的小旅馆里，房间里只有一张旧木床和一个破衣柜，林晚却整夜整夜睡不着，坐在床边翻来覆去看念晚的婴儿照片——照片里的小婴儿闭着眼睛，嘴角带着笑，左眼角的痣淡淡的，和现在的念晚一模一样。
“林姐，你喝点粥吧，都热了三次了。”周晓晓把一碗小米粥放在林晚面前，“民警说了，结果出来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你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垮的，等见到孩子，怎么照顾她啊？”
林晚拿起勺子，却怎么也送不到嘴里，眼泪滴在粥碗里，晕开一圈圈涟漪：“我怕……我怕结果出来，她不是念晚，我怕我再也找不到我的孩子了。”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王警官”。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声音抖得厉害：“王警官，结果……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作者“静澜先生的故事”推荐阅读《保小弃大？绝不饶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林女士，DNA比对一致，那个孩子就是你的女儿！”王警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欣慰，“我们己经控制住赵老三，你现在可以来公安局，正式接孩子了。”
“一致……是我的女儿……”林晚重复着这句话，眼泪汹涌而出，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周晓晓赶紧扶住她，笑着说：“太好了林姐，我说过会找到的，你看，念晚一首在等你呢！”
林晚和周晓晓赶到公安局时，念晚正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手里攥着那个空了的草莓糖纸，民警坐在她身边，给她讲童话故事。看到林晚进来，念晚的眼睛瞬间亮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却又犹豫着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怯生生地看着她。
林晚慢慢走近，每一步都走得很轻，怕吓到孩子。她蹲下身，和念晚平视，伸出手，掌心向上，像邀请一只小鸟落在手上：“小朋友，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见过，我这里还有草莓糖，你还想吃吗？”
念晚盯着林晚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脸，小眉头皱了皱，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抬起手，小小的手心里还沾着一点糖渣，轻轻放在林晚的掌心。
林晚的眼泪掉在孩子的手背上，念晚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却没把手拿开。林晚赶紧擦干眼泪，声音更温柔了：“我是妈妈，念晚，我是妈妈啊。”
“妈妈……”念晚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林晚的手指。她的手很小，微凉，却攥得很紧，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松开。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暖，她轻轻回握孩子的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这是她找了六年的温度，是她日思夜想的羁绊，是她作为母亲最珍贵的礼物。她把孩子轻轻搂进怀里，动作很轻，怕碰疼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妈妈来接你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念晚在林晚的怀里，没说话，却把脸埋进她的衣服里，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林晚能感觉到孩子的眼泪掉在她的衬衫上，湿了一小块，却像烧在她的心上，又疼又甜。
民警走过来，递给林晚一份文件：“林女士，这是DNA鉴定报告和抚养权变更协议，赵老三涉嫌非法收养，我们会依法处理。你现在可以带孩子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们。”
林晚接过文件，紧紧抱着装着报告的文件夹，另一只手牵着念晚，生怕孩子会消失。念晚走在她身边，小手一首攥着她的手指，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公安局的大门。
门外的阳光很暖，照在母女俩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林晚低头看着身边的念晚，小声说：“念晚，我们回家，好不好？”
念晚抬起头，看着林晚，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是林晚六年来，第一次看到念晚笑，像春天里刚开的小花，又小又美，却足以照亮她所有的黑暗。
周晓晓跟在她们身后，看着这一幕，也红了眼眶。她拿出手机，给苏梅发了条微信，附带一张林晚牵着念晚的照片：“苏阿姨，林姐接念晚了，念晚笑了，特别可爱。”
苏梅的回复很快，带着一连串的感叹号：“太好了！我马上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飞过去，我要见我的外孙女！”
林晚牵着念晚的手，慢慢走在县城的街道上。风吹过，带着花香，念晚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卖气球的小摊，小声说：“球……”
“你想要气球吗？”林晚蹲下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我们买一个，好不好？你喜欢哪个颜色？”
念晚指着一个粉色的气球，眼睛亮晶晶的。林晚买了气球，系在她的手腕上，看着孩子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嘴角的笑容再也忍不住。
她知道，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念晚需要时间忘记在赵家的委屈，需要心理疏导，需要慢慢适应新的生活。但她不怕，她会陪着念晚，一步一步，把六年的遗憾都补回来，给她买最甜的草莓糖，最漂亮的气球，最温暖的家，让她知道，妈妈永远不会再离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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