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菁的身体晃了一下，墨镜都差点从鼻梁上滑落。
“不……不可能！”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李达康，你为了自保，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这不是我做的。”
李达康的语气里透着疲惫。
“是省检察院反贪局。”
“这是他们办案的正常程序。”
欧阳菁死死地盯着他。
“上车吧。”
李达康坐进了驾驶座。
“回家。”
欧阳菁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达康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她才浑身发抖地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车子一路疾驰。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欧阳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笑。
“哈哈……回家？”
“李达康，我们还有家吗？”
“那里早就是你的宿舍了！”
“我不过是你政治前途上的一件摆设！”
李达康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他依旧一言不发。
车子驶入市委家属院。
当赵德汉赶到时，林华华他们己经控制了现场。
李达康家的门大敞着。
他本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欧阳菁穿着一身名牌，此刻却写满了惊恐。
两个女法警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边。
林华华正拿着拘捕令，一字一句地宣读。
“欧阳菁，因涉嫌受贿。”
“经汉东省人民检察院批准，现依法对你进行刑事拘留。”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是李达康的爱人！”
欧阳菁尖叫起来，状若疯狂。
“你们这是报复！是诬陷！”
李达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
赵德汉站在门口，只是静静地看着。
“带走。”
林华华一挥手。
女法警立刻上前，架住了挣扎的欧阳菁。
在被拖出门口的那一刻，欧阳菁看到了门口的赵德汉。
也看到了自始至终冷漠如冰的李达康。
她脸上的疯狂瞬间褪去，转为绝望。
“李达康！”
她凄厉地喊了一声。
“你好狠的心啊！”
李达康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回头。
首到欧阳菁的哭喊声消失在楼道里，他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的赵德汉。
他走到赵德汉面前，站定。
两人对视着。
“赵局长。”
他开口，声音嘶哑。
“谢谢你。”
这三个字，他说得极其缓慢。
这是感谢他保全了自己最后的一点体面。
赵德汉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达康书记。”
他顿了顿。
“保重。”
说完，赵德汉转过身，走进了夜色之中。
……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汉东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高育良的办公室里。
他刚刚放下电话，脸上带着笑意。
李达康的爱人，不，前妻欧阳菁被反贪局带走了。
高育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李达康这只急于跳船的老鼠，终于还是被烧到了尾巴。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壮士断腕，把这条尾巴彻底砍掉。
高育良的脑子飞速转动。
这是一个机会。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
李达康最近太顺了。
沙瑞金书记对他青眼有加，甚至连刘省长那边，也颇为赞赏。
再这样下去，汉东的天平就要向他倾斜了。
高育良拿起外套，对秘书说了一声。
“备车，去沙书记那里。”
省委书记沙瑞金的办公室总是很安静。
他正在看一份关于林城开发区的文件，眉头微蹙。
秘书敲门进来，低声说：“书记，高育良副书记来了。”
沙瑞金放下文件，摘下老花镜。
“请他进来。”
高育良很快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忧虑。
“沙书记，没打扰您工作吧？”
“育良同志来了，坐。”
沙瑞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有什么事吗？”
高育行坐下，叹了口气。
“沙书记，我是来向您汇报思想，也反映一些情况的。”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今天下午，李达康书记的爱人欧阳菁，被省检察院反贪局刑事拘留了。”
沙瑞金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
“这件事，我刚刚知道。”
高育良观察着沙瑞金的脸色，继续说道。
“我感到很痛心啊。”
“达康同志是我们党培养多年的优秀干部。”
“现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对他个人的声誉，对我们整个汉东省委的形象，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沙瑞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没有接话。
“沙书记，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他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沙瑞金看着他。
“育良同志，我们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讲？说吧。”
高育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欧阳菁的问题，恐怕不是独立的。”
“您想啊，她一个城市银行的副行长，能有多大的权力？”
“我担心的是，这背后会不会牵扯到其他人。”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比如，那个己经外逃的丁义珍。”
“丁义珍当初主持的光明峰项目，就是欧阳菁所在的城市银行贷的款。”
“而丁义珍，又是达康同志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
“这几件事串联起来，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啊。”
沙瑞金的目光依旧平静。
“育良同志，联想不能作为证据。”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不能随意猜测，更不能冤枉一个好同志。”
高育良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第一招没起作用。
他立刻换了个角度。
“书记说的是。”
“我只是担忧则乱。”
“不过，关于达康同志的工作作风，下面确实有一些声音。”
“就比如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一六事件。”
“当时达康同志为了光明峰项目顺利推进，是下了决心要强拆大风厂的。”
“有同志反映，达康同志为了追求政绩。”
“有时候做事容易急躁，不计后果，甚至有些出格。”
这番话，句句都打在李达康的要害上。
沙瑞金听完，沉默了。
高育良的心提了起来。
他知道，沙瑞金在思考他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沙瑞金才缓缓开口。
“育良同志，你反映的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了。”
“达康同志有他的优点，当然也有他的缺点。”
“我们看干部，要全面地看。”
“不能因为一件事，就否定一个人的全部。”
沙瑞金的话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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