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记清了清嗓子，翻开了面前的文件夹。
“同志们，根据市公安局的报告。”
“昨天夜里，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陈清泉。”
“在山水庄园因涉嫌嫖娼，被公安机关当场抓获。”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一阵骚动。
常务副市长曹杨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发白。
陈清泉是他的连襟，这件事他昨晚就知道了。
但此刻在常委会上被如此首白地提出来，他的脸颊还是感到一阵火辣辣的。
孙书记继续说道。
“根据赵东来局长的初步审讯，陈清泉本人对违法事实供认不讳。”
“但是，事情可能不止于此。”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
“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
“陈清泉可能与大风厂的股权纠纷案有关。”
“具体来说，是和案子里的一个关键人物金月梅，有不正当的经济往来。”
“轰”的一声，这个消息在会议室里炸开了。
如果说嫖娼只是作风问题，丢的是个人的脸。
那牵扯到大风厂的案子，性质就完全变了。
那是经济犯罪，是司法腐败。
李达康冷眼旁观着众人的反应。
“这件事，我有责任。”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分量十足。
“我过去对我们的一些干部，疏于监督。”
“总以为他们都是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同志，能守住底线。”
“现在看来，是我太想当然了。”
就在这时，他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嗡嗡地震动着。
祁同伟。
李达康看都没多看一眼，首接伸手按下了静音键。
这个动作，清晰地落在了每一个人的眼里。
曹杨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祁同伟这条路，也断了。
李达康这是要拿陈清泉，杀鸡儆猴。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
李达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决绝。
“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党纪国法，就必须一查到底。”
“不要指望有谁能来当说客，也不要指望有谁能来当保护伞。”
“在京州，我李达康不认这一套。”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曹杨。
“纪委的张树立同志，公安的赵东来同志，政法委的孙书记。”
“你们三个部门，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
“把陈清泉这个案子，给我查清楚。”
“我只要一个结果，水落石出。”
“是。”
市纪委书记张树立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
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给李达康的电话，石沉大海。
他知道，李达康这是铁了心要办陈清泉。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慵懒的声音。
“喂，谁啊？”
“瑞龙老弟，是我，祁同伟。”
祁同伟的姿态放得很低。
“哦，是同伟厅长啊，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赵瑞龙似乎笑了笑。
“陈清泉……出事了。”
祁同伟压低了声音。
“被李达康的人在山水庄园给抓了，说是嫖娼。”
“嫖娼？”
赵瑞龙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多大点事儿？李达康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不止！”
祁同伟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他们恐怕是想从陈清泉身上，查大风厂那块地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赵瑞龙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又是这个李达康。”
“还有那个新来的反贪局长，叫什么……赵德汉？”
“对，就是他。”
祁同伟立刻补充道。
“陈清泉的案子，就是他跟赵东来联手搞的。”
“赵德汉……”
赵瑞龙念叨着这个名字。
“我好像有点印象。”
“这个人，以前是不是在国家部委待过？能源司？”
“对，能源项目审批二处。”
祁同伟立刻回答。
“呵。”
赵瑞龙冷笑一声。
“能源司二处？那可是个肥得流油的地方。”
“能从那个位置上下来的人，屁股底下能有干净的？”
“同伟厅长，你也是搞公安的，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祁同伟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既然不能从正面阻止他们查案，那就从侧面釜底抽薪。
只要抓到赵德汉的把柄，还怕他不投鼠忌器吗？
“我明白了，瑞龙老弟。”
“嗯。”
赵瑞龙似乎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但话语里却透着烦躁。
“妈的，吕州那个叫易学习的，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非要强拆我的美食城，断我财路。”
“我过两天就回汉东，这帮不长眼的东西，也该敲打敲打了。”
说完，赵瑞龙便挂断了电话。
祁同伟握着听筒，久久没有放下。
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笑容。
赵德汉，你不是想查案吗？
我倒要看看，你自己的底子，经不经得起查。
……
赵德汉的家里。
钟小艾泡上了一壶热茶。
“我爸的意思，是让你别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钟小艾将一杯茶推到赵德汉面前。
“尤其是赵立春。”
赵德汉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我知道。”
“赵立春虽然退了，但余威尚在，门生故吏遍布汉东。”
“他要是想保一个人，沙瑞金书记恐怕都得掂量掂量。”
“那你还……”
钟小艾有些担忧。
“你知道‘七上八下’吗？”
赵德汉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钟小艾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这是高层人事安排的一条潜规则。
六十七岁还可以晋升，到了六十八岁就必须退下。
“赵立春今年，六十七了。”
赵德汉的嘴角噙着一抹笑。
“按照规矩，他到顶了，下一步只能平稳落地。”
“但是，他想更进一步。”
“所以，他必须在退下来之前。”
“在新一届的班子里，安插足够多的自己人。”
“这就是他最近动作频频的原因。”
钟小艾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
“他想保住汉东这个大本营，所以才和沙书记……”
“没错。”
赵德汉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时候，谁能帮新来的沙书记在汉东站稳脚跟，谁就是大功臣。”
“这也是你爸的机会。”
赵德汉看着钟小艾，目光灼灼。
“你爸现在的位置，不上不下，有点尴尬。”
“但如果他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支持新核心，那就不一样了。”
“我明白了。”
钟小艾的眼神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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