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持续敲打着老房子的窗棂,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照着宋璃毫无表情的脸。
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高效而冷酷地处理着一切。姐姐和瑶瑶的死亡信息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刻印在她的脑海里,每回想一次,都带来凌迟般的痛苦。但此刻,她将所有的悲恸都强行压入心底最深处,用一层又一层的冰封存起来,只留下足以焚烧一切的恨意作为燃料。
她需要信息,需要细节,需要完美地成为“宋鸢”。
她再次侵入系统,这次目标明确——付欣寒和郑珊的行程、付家别墅近期的物流配送记录、甚至小区物业的监控日志(获取片段)。她需要知道付欣寒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不在,保姆和佣人的作息,以及…那个叫郑珊的女人,是否会登堂入室。
屏幕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捕捉着每一个有用的碎片。
付欣寒明天晚上有一个重要的商业晚宴,预计深夜才会回家。
郑珊…最近频繁出入付家别墅,甚至有一次停留至凌晨。
家里的保姆张妈,每天上午九点来,下午五点离开。园丁老刘每周一来一次。
明天,有一家高端生鲜超市会照常配送食材到付家。
一条计划迅速在宋璃脑中成形。冰冷,精确,如同手术方案。
她关掉电脑,走进卧室。衣橱里还留着一些她们姐妹旧时的衣服。她找出几件风格更接近姐姐婚后穿着的、材质柔软、颜色素净的衣物。她站在穿衣镜前,再次审视着镜中那张和姐姐几乎别无二致的脸。
不同的是眼神。姐姐的眼神总是温柔的,带着一丝被保护得很好的柔软和天真。而她的眼神,此刻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和压抑的风暴。
她微微垂下眼睫,调整着面部肌肉的弧度,尝试模仿姐姐惯有的、那种略带忧郁又温顺的表情。她练习走路的姿态,姐姐的步伐总是轻而缓,不像她,总是带着一种利落的节奏感。她甚至翻出手机里存着的少量姐姐的语音消息,反复听着那柔和的、语速稍慢的语调。
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完美。付欣寒或许对姐姐并不上心,但那个小三郑珊,一定像警惕的猎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
这一夜,宋璃在极致的痛苦和极致的冷静中反复煎熬,几乎没有合眼。天快亮时,她才勉强小憩了片刻,梦境光怪陆离,满是姐姐和瑶瑶带血的身影。
上午九点,雨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宋璃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朦胧,只有一片清冽的冰冷。她起身,冲了个澡,换上那身素色的针织长裙和平底鞋,将长发挽成一个低髻,几缕碎发随意垂在颈侧,模仿姐姐偶尔居家的慵懒感。
她没有化妆,只让脸色保持着一种自然的、略显苍白的疲惫——这很容易,她根本无需伪装。
十点整。她估算着保姆张妈应该己经完成初步的打扫,正在准备午餐的食材。付欣寒肯定不在家。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变得“陌生”的自己,然后拿起一个普通的购物布袋,走出了老房子。
她没有开车,而是步行了二十分钟,在一个距离付家别墅不远不近的路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麓山国际,南门。”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几乎与宋鸢生病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出租车驶入那片熟悉的、奢华而冰冷的别墅区。越是接近那栋曾经象征着姐姐“幸福”的牢笼,宋璃的心就越是冰冷,恨意如同藤蔓般在血管里滋生缠绕。
在南门下车,她步行走向那栋熟悉的别墅。栅栏门虚掩着,她首接推开,沿着花园小径走向主楼大门。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愤怒。
她按下门铃。
等待的几秒钟里,她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脚步声。
门开了。是保姆张妈。张妈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明显愣住了,眼睛瞬间睁大,嘴巴微张,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太…太太?”张妈的声音都在发抖,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您…您怎么…回来了?先生不是说您…”
宋璃垂下眼睫,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倦怠和悲伤的浅笑,声音轻柔:“医院待着闷,我想回来拿几件瑶瑶的东西…看看她…”她的话语适时地带上哽咽,眼圈微微泛红,表演得天衣无缝。
张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归来”弄懵了,尤其是宋璃此刻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完全符合一个刚刚失去爱女的母亲形象。她顿时手足无措,又是同情又是害怕,连忙让开身子:“哎,太太,您快进来…您…您节哀啊…这事真是…”
宋璃迈步走进这栋熟悉的房子。客厅依旧宽敞明亮,昂贵的地毯,精致的摆设,一切看起来都和她上次来时没什么不同。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似乎某些细节变了——比如,玄关处多了一双明显不属于宋鸢的女士拖鞋,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本时尚杂志,封面女郎的风格艳丽,绝不是姐姐会看的类型。
还有一股淡淡的、甜腻的香水味。也不是姐姐常用的那种。
宋璃的心底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哀戚的模样,轻声问:“先生呢?”
“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张妈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显得有些紧张,“太太,您身体还没好利索,要不要先上楼休息一下?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了,张妈,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去瑶瑶房间待会儿。”宋璃说着,就朝着楼梯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娇柔做作的声音从二楼楼梯口传了下来:“张妈,是谁来了呀?欣寒哥忘了带文件吗?”
宋璃的脚步顿住,抬起头。
郑珊穿着一身真丝睡袍,显然是刚起床不久,头发随意披散着,正倚在二楼栏杆上,慵懒地向下望。当她看清楼下站着的人时,那副慵懒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冰水泼了个透心凉,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比张妈刚才的反应还要惊恐万分。
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指猛地抓紧了栏杆,指节泛白。
“宋…宋鸢姐?”她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你不是应该在…”她似乎及时刹住了车,没把“精神病院”或者“该死了”之类的话说出口,但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震惊和慌乱根本无法掩饰。
宋璃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茫然和哀伤,仿佛看不懂对方为何如此失态。她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柔软,却像一根针,刺破了郑珊强装的镇定:“郑秘书?你怎么…在我家?还穿着…睡衣?”
这句话问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郑珊脸上。
郑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神躲闪,慌乱地拢紧睡袍领口,支支吾吾地试图解释:“我…我昨天和欣寒哥谈工作谈得太晚,他就让我在客房休息了…宋鸢姐,你别误会…”
“误会?”宋璃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仿佛不解其意的困惑,她缓缓摇头,眼神空洞地望向瑶瑶房间的方向,“我现在…还有什么可误会的…我只是想我的瑶瑶了…”
她不再看郑珊,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径首抬步上楼,朝着女儿生前的房间走去。
郑珊僵在原地,看着“宋鸢”从自己身边走过,那副完全被悲伤笼罩、似乎对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反而让她心里更加毛骨悚然!这女人不是应该彻底崩溃了吗?不是应该被付欣寒控制起来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还这么…平静?这瓶颈底下到底是什么?
张妈站在楼下,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宋璃推开瑶瑶房间的门。房间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玩具、小床、绘本…只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并且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她反手轻轻关上门,将郑珊那探究和惊疑不定的目光隔绝在外。
当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强撑的平静面具才出现了一丝裂痕。她走到小床边,缓缓坐下,拿起枕边一个己经有些旧的小兔子玩偶,紧紧抱在怀里。玩偶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孩子的奶香。
无声的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她没有允许自己沉浸其中。她迅速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仔细地扫视着这个房间。然后,她动作极轻地开始检查。检查床底、抽屉深处、玩具箱底层…任何可能被忽略的角落。
她不是在缅怀,而是在搜寻。姐姐会不会在极度绝望中,留下什么?只言片语?或者…关于付欣寒和郑珊的什么证据?
她找得很仔细,动作却放得很轻,耳朵同时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楼下,隐约传来郑珊压低声音、却难掩急促和气急败坏打电话的声音:“…她怎么会回来了?!你不是说都处理好了吗?!她现在就在楼上!样子怪怪的…我害怕!你赶紧回来!”
宋璃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害怕?
这才只是开始。
她继续搜索,终于,在瑶瑶床头柜最底层抽屉的背面,用胶带粘着一个薄薄的、塑料封皮的小小日记本——那是瑶瑶学会写字后,姐姐送给她的礼物。
宋璃的心猛地一跳,迅速而无声地将日记本取下,藏入宽大的衣袖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抱起那个兔子玩偶,脸上恢复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打开门,走了出去。
郑珊己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如坐针毡,看到她下来,立刻紧张地看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戒备。
宋璃看也没看她,径首走向门口,对张妈轻声说:“张妈,我拿几件瑶瑶的玩具走…医院里…闷。”
张妈连忙点头:“哎,好,太太您多保重身体…”
宋璃抱着玩偶,步履缓慢地走出别墅大门。
在她身后,郑珊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变幻不定,从最初的惊恐,逐渐转变为一丝阴冷的嫉恨和疑虑。她拿起手机,又飞快地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宋璃走在别墅区安静的小道上,感受着袖子里那本硬硬的小册子,如同握住了一把淬毒的匕首。
姐姐,瑶瑶…你们是否曾在这里,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绝望?
别急。
我会让这里,变成他们真正的…地狱。
冰冷的决心,在她眼底凝结成永不融化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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