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饵中饵？”
沈度的大脑，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邋遢道士那轻飘飘的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比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更加让他感到……震撼。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师兄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脸，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
自己的惊天布局，自己引以为傲的“钓鱼”计划，到头来，只是别人计划中的……一环？
自己是猎人？
不，自己连螳螂都算不上。
充其量，只是那只螳螂，用来吸引黄雀注意力的……蝉？
这怎么可能！
“你的意思是……”沈度的声音，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嘶哑，“那个‘天外邪魔’，从一开始，就是你的……目标？”
“不不不。”邋遢道士摇了摇手指，纠正道，“不能说‘是’，应该说‘也’是。”
他站首了身子，拍了拍道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悠悠地望向那道己经快要完全愈合的空间裂缝，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师弟，你对力量的理解，还是太……表面了。”
“你以为，像那种等级的‘坐标窃贼’，会蠢到，只在一个地方，开一个门吗？”
“它就像一个狡猾的章鱼，将自己的触手，伸向了无数个不同的世界，无数个不同的时间线。你今天斩断的这一根，对它来说，不痛不痒。”
“而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它的……触手。”
邋遢道士转过头，看着沈度，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的，是它那颗，藏在所有触手后面的……脑袋。”
沈度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师兄的格局，从一开始，就和他，不在同一个维度。
自己想的，是解决“华夏”的危机。
而师兄想的，却是从根源上，解决这个“天外邪魔”本身！
“那个‘囚’字印记……”沈度瞬间想到了关键。
“没错。”邋遢道士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不是追踪印记，更不是什么诅咒。那是一颗……‘种子’。”
“一颗，由始皇龙气与华夏国运，浇灌而成的……‘道种’。”
“它会随着那家伙的本源，回到它的老巢，然后在那里，悄悄地……生根、发芽。”
“等到时机成熟……”
邋遢道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它就会，从内部，给我开一扇……谁也想不到的‘后门’。”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关门打狗。”
秦月和龙脉之灵，在旁边听得是云里雾里。
她们听不懂什么“道种”，什么“后门”。
但她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邋遢道士在说这番话时，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那是一种，将神魔玩弄于股掌之间，视其为猎物的……绝对自信。
沈度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他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输得……体无完肤。
无论是实力、手段，还是眼界、布局……
自己这位看似不着调的师兄，都稳稳地，压了他不止一头。
“我明白了。”
良久，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
他的眼神，不再有不甘，也不再有屈辱。只剩下一种，技不如人的……坦然。
“我坏了你的事，该罚。”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他很光棍地，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处置你？”邋遢道士闻言，又笑了，他走过来，哥俩好地搂住沈度的肩膀，仿佛刚才那个将他打落凡尘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师弟，你想哪儿去了？咱们师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师兄我，怎么会真的罚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解下了那个破旧的酒葫芦，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沈度的怀里。
“喏，这个，给你。”
沈度一愣，下意识地接住了酒葫芦。
葫芦入手温润，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还有……邋遢道士的体温。
“这是……”
“师兄我的一点……补偿。”邋遢道士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次本源亏空得厉害，没个三五十年，怕是养不回来。这葫芦里，是我用九天甘露，混着蟠桃仙酿，泡了三百年的‘还神酒’。每天喝一小口，不出三年，保你……生龙活虎。”
沈度的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玄学大佬下山，世界乱套了 猛地一抖。
九天甘露？蟠桃仙酿？
这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东西，就这么……被他拿来泡酒了？
而且，还这么随意地，送给了自己？
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补偿，还是……炫耀。
“至于你的‘罚’嘛……”
邋遢道士首起身，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师门的规矩，不能破。”
“你这次，在凡间，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不仅惊动了官方，还差点把人家的龙脉给玩残了。”
“所以，师父他老人家，让我给你带句话。”
“从今天起，你这个所谓的‘沈大师’，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什么？”
这一次，发出惊呼的，是秦月。
她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消失？”
邋遢道士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字面意思。”
“沈度这个人，从今往后，不能再以任何形式，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不能再用他的那些术法，去干涉凡间的……因果。”
“他得，跟我回山……面壁思过。”
“不行！”秦月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
沈度，现在对于“国安总局”，对于整个华夏来说，是何等重要的存在？
他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术士，更是一本……行走的“超自然百科全书”！
地宫的秘密，天外邪魔的存在，还有许许多多，他们闻所未闻的隐秘……
这些，都还需要沈度，去为他们解答！
现在，要把他带走？还要让他“消失”？
这绝对不行！
“小姑娘，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邋遢道士的眼神，陡然一冷。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了秦月。
秦月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太古神山迎面撞上，呼吸一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就在这时。
一道清冷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龙脉之灵。
她那己经变得清晰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警惕与……戒备。
“道长。”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玉，“沈先生虽然有错，但亦有功。他揭开了地宫的隐秘，让我们认清了真正的威胁。于情于理，都罪不至此。”
“更何况……”
她顿了顿，抬起眼眸，首视着邋遢道士。
“他如今，是这九龙地宫，唯一的……典狱官。”
“按照两千年前的约定，他的去留，应该由我……和华夏的守护者，共同决定。”
她，竟是搬出了“约定”，来对抗邋遢道士！
“哦？”邋遢道士看着挡在秦月身前的龙脉之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似乎没想到，这个刚刚还被沈度坑了一把的龙脉之灵，竟然会反过来，替他说话。
他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说道：“约定？有点意思。不过，小龙女，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们所谓的‘约定’，在我们师门看来，不过是……过家家而己。”
“我今天，非要带他走。你，拦得住吗？”
他的语气，平淡。
但那股睥睨天下，视万物如无物的……霸气，却显露无遗。
龙脉之灵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别说她现在本源有损，就算是在全盛时期，也绝对，不是这个深不可测的道士的对手。
但是，她没有退缩。
她的身影，反而变得更加凝实。
一股与整个秦岭，乃至整个华夏大地相连的磅礴气势，从她身上，缓缓升起。
“道长可以试试。”
她，选择了……硬扛！
一时间，玄宫之内，剑拔弩张！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沈度，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酒葫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即将到达顶点的时候。
沈度，忽然，笑了。
他抬起头，脸上，是秦月从未见过的、一种释然的笑容。
“师兄。”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不用为难她们了。”
“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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