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公寓的露台，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今夜似乎格外温柔。顾夜寒没有选择酒店套房，而是将这里布置成了他们的新婚夜爱巢。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薰蜡烛散发出的雪松与鸢尾根的味道，清冷又暧昧。厚重的窗帘并未完全拉拢，留出一隙，让月光与远处的霓虹为房间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柔软的长绒地毯上，新鲜娇艳的玫瑰花瓣被精心撒成一条小径，从客厅一路蜿蜒至主卧门口。隐藏式的音响系统流淌着低沉性感的爵士乐，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为某个重要的时刻做铺垫。
顾夜寒换下了庄严的礼服，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未动的红酒，看似在欣赏夜景，实则耳根微微发热，心跳比平时快了几个节律。他回顾着自己暗中查阅的（自认为）权威的《新婚之夜完美指南》，确认每一个环节——氛围、情调、步骤——都己就位。这是他能为她准备的，属于成年人的、极致的浪漫开场。
浴室的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主卧的门被推开。苏晓顶着半干的头发，穿着一身……印满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图案的、棉质分体睡衣，趿拉着毛绒拖鞋走了出来。她显然刚进行完一场酣畅淋漓的沐浴，脸蛋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眼神清澈，毫无旖旎之色。
她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玫瑰花瓣，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试图避开那些娇嫩的花瓣，嘴里还嘟囔着：“哎呀，这多浪费，明天不好打扫了……”
顾总精心营造的浪漫氛围，在她踏出浴室的第一步，就遭遇了第一重打击。
苏晓绕过花瓣小径，目标明确地走到大床边，毫不客气地爬上去，然后从自己那个随身携带的、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封面画着颗卡通奶酪的笔记本和一支胡萝卜造型的圆珠笔。
她盘腿坐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着还站在窗边、背影略显僵硬的顾夜寒，语气爽朗地喊道：“顾先生！别愣着啦！快来，趁着今晚精神好，我们来开个‘第一届家庭合作发展研讨会’！”
顾夜寒：“……”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转身走过去。香薰的味道似乎有点太浓了，音乐也有点……吵。
他在床边坐下，看着她摊开笔记本，上面己经用歪歪扭扭但充满活力的字迹列好了几个提纲。
“你看啊，”苏晓用胡萝卜笔尖点着本子，表情认真得像是在做商业路演，“第一项，婚后生活分工问题。我的意见是，谁有空谁做，但如果涉及到厨房相关，我有优先权和最终解释权，你没意见吧？”她抬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你敢有意见试试”的暗示。
顾夜寒看着她睡衣上那只举着钳子、表情凶狠的小龙虾，沉默地点了点头。反正有保洁，厨房……他本来也极少涉足。
“第二项，财政大权。”苏晓继续，在这个条目下面划了条线，“这个比较复杂。我的原则是，各自经济独立，但建立家庭共同账户，用于共同开支。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的‘晓夏风味’研发经费，以及可能存在的、因研发导致的‘意外损失赔偿金’，需要走你的特别赞助通道，这部分可以视为战略性风险投资，你看怎么样？”
顾夜寒看着她那副“我在跟你谈一笔大生意”的架势，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再次点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他这里从来不是问题。
“第三项，”苏晓念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似乎在斟酌措辞，但很快又恢复了理首气壮，“关于……嗯……‘能量补充’的频率和形式问题。”
顾夜寒端起床头柜上那杯原本为了助兴而倒的红酒，刚送到唇边，闻言动作彻底僵住。
苏晓却己经进入了状态，开始掰着手指头分析：“我觉得这个需要科学规划，不能随心所欲。比如，可以根据工作日和休息日区分强度？还有，是不是可以设定一个‘能量储备’预警机制，避免过度消耗导致第二天工作效率低下？以及，不同形式的‘能量补充’活动，其‘能耗’与‘恢复比’也需要数据支持……顾夜寒，你干嘛这个表情？我这是在为我们的可持续发展做长远规划！”
她看着顾夜寒那副想笑又强忍着、导致表情有些扭曲的样子，不满地了嘴。
顾夜寒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讨论着“能耗”与“恢复比”，再看看她手里那个画着奶酪的本子和胡萝卜笔，以及她身上那套极具冲击力的小龙虾睡衣……他脑海中那些《新婚之夜完美指南》的条款，如同被狂风卷过的沙堡，轰然倒塌，连点渣都没剩下。
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起初只是肩膀微颤，后来索性放开，朗声大笑，笑得眼尾都沁出了些许生理性的泪花。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他的新婚之夜，会是在讨论什么“能量补充的频率和形式”。
他所有的精心准备，所有的浪漫预设，在这个女人清奇无比的脑回路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又……如此可爱。
苏晓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还有点恼火：“喂！顾夜寒！我很认真的！你这什么态度！”
顾夜寒止住笑，将手中的红酒杯放下，伸手，一把夺过她那个碍事的奶酪笔记本和胡萝卜笔，随手丢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他俯身，将她整个人连带着那身小龙虾睡衣一起，紧紧地搂进怀里。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刚刚沐浴后的清新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他常用的冷冽木质香。苏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脸颊贴着他丝质睡袍下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尚未完全平息的震动。
“那些……”他在她耳边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笑声而带着一丝微哑，低沉得惑人，“明天再议。”
他的手臂收紧，将她圈禁在自己的气息范围之内，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今晚……”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肌肤，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我们先进行一项重要的、刻不容缓的……‘夫妻合作项目’。”
苏晓被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暗示和此刻紧密相贴的姿势弄得心跳骤然失序。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脸颊后知后觉地“轰”一下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但苏晓毕竟是苏晓，哪怕心里小鹿乱撞，嘴上也不能轻易认输。她强作镇定，抬起泛红的脸，对上他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眸，梗着脖子，用残留的一丝“学术研讨”语气，弱弱地反问：
“哦？那……这个‘项目’，有明确的KPI指标吗？”
顾夜寒看着她强装镇定却连脖颈都染上绯色的模样，眼底最后一丝笑意化作了浓得化不开的欲念和宠溺。他低头，精准地俘获了她那张总是能吐出惊人之语的红唇，用一个不容置疑的、缠绵至极的吻，封缄了她所有煞风景的问题。
“唔……”
所有的沙雕，所有的清奇脑回路，在这一刻，都被这个炙热而真实的吻融化、吞噬。
窗外的月光似乎更加朦胧，城市的灯火也化为了温柔的背景。那散落的玫瑰花瓣，那燃烧的香薰蜡烛，那低回的爵士乐……它们所试图营造的一切浪漫，最终都不及这怀抱的温暖，这亲吻的缠绵，这肌肤相贴时传递的、最原始也最真挚的爱意。
红烛帐暖，春宵一刻。
他们的新婚之夜，终究还是以一种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们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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