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生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永不停歇的跳跳糖，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噼啪作响的甜味和小小的“爆炸”。顾夜寒逐渐习惯了书房里偶尔会飘出焦糊味伴随着苏晓“啊呀又失败了”的惨叫；习惯了早餐桌上可能出现任何从“黑炭系”到“彩虹系”的谜之料理；也习惯了自己那辆限量版跑车的后备箱里，长期存放着几箱“晓夏风味”最新研发的、需要“路测”的酱料样品。
这天周末，两人回老宅陪顾老夫人喝茶。阳光透过花房的玻璃顶棚洒下，在精致的白瓷茶具上跳跃。顾老夫人抿了一口红茶，看着坐在对面、正试图把一块司康饼掰开、结果弄得满手碎屑的苏晓，眼神慈爱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放下茶杯，语气温和，像是随口提起：“看你们小两口，日子过得这么热闹，我这老人家看着就开心。说起来，这家里啊，要是能再添个小家伙跑跑跳跳的，就更圆满咯。”
正在跟司康饼“搏斗”的苏晓闻言，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点饼干屑，她眨巴眨巴眼睛，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生个小白鼠……啊不是！”她赶紧捂住嘴，然后放下手，眼睛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发现新实验项目的兴奋，“生个小朋友来一起研究美食好像也不错？我们可以从小培养他的味蕾，一起开发婴幼儿辅食新品类！比如，‘晓夏风味’特制无添加磨牙棒，‘酸甜苦辣咸’人生五味初体验米糊……”
顾老夫人被孙媳妇这清奇的思路带得一懵，随即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倒是把原本那点催生的尴尬冲淡了不少。
坐在苏晓旁边的顾夜寒，端着茶杯的手却几不可察地顿住了。老夫人这话像是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孩子？
他和苏晓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他的思绪。当晚回到公寓，顾夜寒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处理公务，而是罕见地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沙发上，表情凝重地开始搜索——
《0-3岁婴幼儿精细动作发展指南》
《如何避免儿童挑食？》
《早期教育：激发创造力还是规范行为？》
《儿童安全居家环境一百个注意事项》
《青少年心理疏导及早恋预防……》
越看，顾总的眉头皱得越紧。
那些育儿百科里描述的，脆弱得像瓷娃娃的新生儿，需要精确到毫升的喂养和无数次的夜间惊醒；那些关于孩子成长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疾病、心理问题……每一项都像是一个潜在的风险点，需要被纳入严密的管控和预案之中。
而最让他感到一种莫名恐慌的是——如果，这个孩子，不幸（或者说有幸？）遗传了他妈妈的脑回路和……动手能力，那会怎样？
他想象着一个缩小版的苏晓，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举着一个冒着可疑黑烟的“蛋糕”，甜甜地叫他“爸爸，尝尝”；或者，在他价值不菲的文件上，用永恒记号笔画满抽象派的“臭豆腐城堡”；又或者，试图用他的领带在厨房吊灯上搞什么“力学实验”……
顾夜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厨房门框，感觉胃部隐隐作痛。
如果是个女儿……
这个念头让他呼吸一窒。一个像苏晓一样灵动、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儿，软软糯糯地叫他爸爸……然后，十几年后，会被某个像林隽那样（在他看来有点过于活泼）的臭小子，用几句花言巧语或者一根廉价的棒棒糖就骗走了？
顾总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未来某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几天后，在一次小范围的朋友聚会上，顾夜寒因为心神不宁，不小心在林隽询问是否投资一个新餐饮项目时，作者“鹿呦莜”推荐阅读《系统让我被虐，我却把男主带沟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脱口而出：“风险评估做了吗？食品安全等级？负责人是否有稳定情感关系？会不会带坏小孩子？”
林隽：“……？”
周言默默推了推眼镜，低头喝茶。
柳薇薇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用手肘碰了碰苏晓，小声问：“你家顾总怎么了？最近项目审查严格到要查人家情感状况了？”
苏晓正埋头苦干一份辣子鸡丁，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自家那个虽然坐得笔首、但眼神放空、明显在神游天外的老公，恍然大悟，凑到柳薇薇耳边嘀咕：“哦，他啊，最近可能在进行‘未来父亲角色适应性压力测试’模拟演练。”
柳薇薇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林隽也反应过来，凑到顾夜寒身边，哥俩好地搂住他的肩膀，憋着笑，语气“沉重”地安慰：“寒哥，放宽心！往好处想！以你和晓夏姐的基因，到时候你们家孩子，估计能从分子料理和材料力学的层面理解食物，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厨神，开创美食新纪元！”
他顿了顿，在看到顾夜寒更加难看的脸色后，赶紧补充：“……当然，也有可能成为新一代的……拆家专家。但不管哪种，肯定都是人才！绝对不会无聊！”
顾夜寒面无表情地拂开林隽的手，觉得这安慰还不如没有。
回到家，顾夜寒依旧有些心事重重。苏晓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他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夜景，背影都透着一股如临大敌的凝重。
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刚沐浴后的暖意：“还在想孩子的事呢？”
顾夜寒身体微微一顿，没有否认。他转过身，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和担忧：“晓晓，我……不确定是否能成为一个好父亲。”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计划，但一个可能继承了她所有“不可控因子”的小生命，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管理经验。
苏晓在他怀里抬起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像在安抚一只大型犬，语气轻松又带着她特有的乐观：“安啦，顾先生！船到桥头自然首嘛！你想那么多干嘛？”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描绘她想象中的“蓝图”：“你看，到时候，大不了我教他/她怎么认调料、怎么分辨火候、怎么在厨房里创造（和收拾烂摊子）；你呢，就教他/她怎么看报表、怎么做风险评估、怎么给我们娘俩的‘美食帝国’投资和上市规划！分工明确，专业对口！”
她说着自己先乐了，眼睛弯成月牙：“说不定还能组成一个‘家庭商业美食联盟’呢！多酷！”
顾夜寒低头，看着怀里笑得没心没肺、仿佛未来一切挑战都不过是新游戏副本的苏晓，她那纯粹的、毫无阴霾的乐观，像一道阳光，驱散了他心中盘踞多日的阴云。
是啊，他在焦虑什么？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尤其是当她参与进来之后。与其担心那些未知的、可能发生的“灾难”，不如相信，无论未来是怎样的，只要身边是这个能把他从各种条条框框里拽出来、能笑着面对一切意外的她，那么，即便是鸡飞狗跳，也会是世界上最热闹、最温暖的鸡飞狗跳。
他收紧手臂，将怀里这个小小的、却拥有巨大能量的人儿更深地拥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心底那片因为未知而产生的焦灼荒地，渐渐被一种温暖的、充满期待的平静所取代。
或许，和一个沙雕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你永远不需要担心未来会按部就班、乏善可陈。
你只需要准备好，迎接下一场充满惊喜（或惊吓）的冒险。
而这场名为“家庭”的冒险，因为有她，似乎……也格外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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