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渔最后那几句几近崩溃的呓语,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石室中每个人的心上。
空气,瞬间凝固。
林晚握着他冰冷的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空城。
是的,空城。
多么精准,又多么讽刺的词。
他们费尽心机,将自己和江观渔当做棋子,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调虎离山。他们自以为吸引了棋盘上所有的目光,为江观渔的“将”杀出一条血路创造了机会。
可他们从未想过,在这盘棋之外,还有一双眼睛。一双不仅盯着他们,更盯着他们身后那座小小“城池”的眼睛。
他们拼尽全力将宁王和暗中窥伺的镇抚司这两头猛虎都引出了山林,却也亲手将那座空城的大门敞开,把最脆弱、最重要的人,独自留给了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
那个独自蜷缩在地窖里,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他们的女孩。
阿福。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能想象到,当未知的敌人掀开地窖木板时,阿福那双清澈眼眸中会是何等的惊恐与绝望。
“不会的……”林晚的声音在颤抖,她不知道是在安慰江观渔,还是在说服自己,“也许……也许他们没有找到地窖。我们藏得很隐蔽。”
江观渔惨然一笑,笑容里满是无尽的懊悔与自责。他挣扎着,靠着床头坐得更首了一些,目光越过林晚,死死地钉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女身上。
“青鸟姑娘。”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你们镇抚司,既然能在我跳河之前就精准地在山崖上设伏,既然能对我妻子的藏身之处了如指掌,那么,你们肯定也知道,我们把阿福藏在了哪里。”
青鸟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一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江观渔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他紧追不舍地问道:“所以,你们的人,有没有去过我家?有没有……保护她?”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希冀。
青鸟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像石室里的岩壁一样冰冷,不带一丝情感。“我们的任务,是‘取’回你和你妻子。至于那把‘锁’,千户大人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江观渔的音量陡然提高,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是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带走,也算是你们的安排吗?!”
“江观渔!”林晚连忙按住他,生怕他激动之下牵动伤势。
青鸟。
“我不知道。”青鸟的回答,干脆利落,像一把快刀,斩断了江观渔所有的幻想,“我的任务范围,不包括那里。”
她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于审视的讥诮。“况且,将她独自一人置于险地的,是你们,不是我们。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一句话,让江观渔瞬间哑口无言。
是啊,她说的没错。
罪魁祸首,是他自己。是他那份自以为是的聪明,是他那步自作多情的棋。
他以为自己在执子,却不知从始至终,自己都只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席卷而来,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他靠回枕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变得灰败而空洞。
林晚见他这副模样,心如刀割。她知道,这次的打击,对心高气傲的江观渔来说,远比身体上的创伤要严重得多。
她转过头,看着青鸟,放下了所有的姿态,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青鸟姑娘,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阿福到底怎么样了?哪怕……哪怕只是一个最坏的结果,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
青鸟看着林晚通红的眼眶,又看了看床上失魂落魄的江观渔,那张冰封般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她重复了一遍,但这一次,语气似乎多了一丝解释的意味,“千户大人行事,从不向我们解释缘由。我们只负责执行命令。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开局三章死?我带夫君杀疯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不过……”
“不过什么?”林晚立刻追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过,在来这里之前,千户大人见过我之后,又单独召见了一名代号‘地鼠’的密探。那人是专门负责潜踪匿迹、刺探情报的好手。”青鸟缓缓说道,“我想,他的任务,应该与青溪村有关。”
“地鼠?”江观渔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他去了村子?他有没有可能……救下阿福?”
“我不知道。”青鸟再次给出了这个令人绝望的答案,“也许是去救人,也许只是去观察情况,确认‘锁’落入了谁的手中。对于千户大人来说,有时候,一个确定的坏消息,比一个不确定的好消息,更有价值。”
这句话,残酷而真实,彻底击碎了夫妻二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他们明白了。
在镇抚司这种庞大而精密的机构眼中,阿福的死活,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作为一把“锁”,最终的归属权。
如果能拿到手最好。如果拿不到,那么弄清楚是谁拿走了她,方便后续进行抢夺或交易,才是最重要的。
江观渔闭上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千户大人离开前,对青鸟说的那句话。
“宁王的人,在找一样东西。”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我明白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可怕,“我全明白了。”
林晚和青鸟都看向他。
“宁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止一个。”江观渔猛地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洞悉一切的清明。
“他知道阿福在我们手里。他也知道,我们迟早会逃。所以,他布下天罗地网,看似是要抓捕我们,实际上,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我们,将所有暗中窥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我们身上!”
“镇抚司是黄雀,可宁王,又何尝不是那个故意放出螳螂,来引诱黄雀的猎人!”
“他真正想要的,不是抓回阿福。因为只要玉佩还在我们手里,阿福对他来说,暂时就是无用的。他真正想要的,是趁着所有人都以为青溪村己经人去楼空的时候,回去拿那件……比阿福更重要,也更容易得手的东西!”
青鸟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显然也想到了千户大人的那句命令,但她从未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问道。
“我不知道。”江观渔摇了摇头,“但那件东西,一定就在我们家,或者我们家附近。而且,那东西的藏匿之处,一定比地窖更隐蔽,也更难被发现。”
他想起了那个空空如也的暗格,想起了那个指向望月台的模糊线索。
难道,宁王要找的,就是原主夫妇藏起来的那个秘密?
那个秘密,与宁王的谋反大业,究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糟了!”青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她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的神色,转身就向通道外冲去。
“你去做什么?”林晚喊道。
“我必须立刻将这个推测,回报给千户大人!”青鸟的声音,从黑暗的通道中传来,带着一丝急切,“如果宁王真的拿到了那件东西,整个棋局,就全变了!”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石室中,只剩下夫妻二人,和一盏在墙壁上摇曳的孤灯。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笼罩在二人心头的,除了对阿福的担忧,更多了一层对未来的、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们不再是宁王的囚徒,却变成了镇抚司的筹码。
他们暂时保住了性命,却也失去了最后的自由。
从青溪村那个小小的茅屋,到这间不见天日的石室,他们只不过是从一个看得见的囚笼,跳进了另一个看不见的、更坚固的囚笼里。
而他们接下来的命运,将完全取决于那把失踪的“锁”,那件未知的“东西”,以及那个素未谋面的、代号“京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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