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肉香似乎还未从苏家村的空气中散尽。
天刚蒙蒙亮，家家户户的烟囱里便冒出了炊烟，这在往日是极罕见的景象。往常这个时候，各家都省着柴火，不到日上三竿绝不开火。可今天不同，昨夜那顿酣畅淋漓的涮肉，不仅填饱了村民们的肚子，更点燃了他们心里的火。
当苏晴推开自家院门时，发现门口己经站了不少人。有青壮年的汉子，也有手脚麻利的妇人，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锄头、铁锹，甚至还有几把自制的简陋铁叉。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忐忑与期盼的神情，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苏老跟在女儿身后，看着这阵仗，腰杆不自觉地挺得更首了。
里正拄着拐杖，在人群前头，见苏晴出来，便高声说道：“大伙儿都听我说一句！昨儿晚上晴丫头的话，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她说能带咱们进山找吃的，让咱们苏家村不饿死一个人！这是天大的好事，也是咱们全村人的活路！我决定了，今天就组织村里三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壮劳力，跟着晴丫头进山！”
话音一落，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应和声此起彼伏。
“里正说得对！跟着晴丫头，有肉吃！”
“我算一个！我力气大，能挖！”
然而，总有不一样的声音。人群里，一个颧骨高耸，眼神有些刻薄的老头，人称钱老蔫，阴阳怪气地开了口：“里正，话不能这么说吧。昨天那头猪，是沈家小子本事大，加上晴丫头运气好。这进山找吃的，可不是过家家。山里现在光秃秃的，连个鸟毛都看不见，能有什么吃的？别到时候吃的没找到，再把人冻死在山里，那可就亏大了。”
这话一出，原本热烈的气氛顿时一滞。不少人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钱老蔫说的话糙理不糙，冬日的大山有多可怕，他们这些靠山吃山的人最清楚不过。
苏晴的目光扫过钱老蔫那张写满不信任的脸，没有生气，也没有辩解。她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钱大爷说得有道理。山里确实危险，我苏晴也没本事凭空变出粮食来。所以，今天这事，全凭自愿。”
她顿了顿，清亮的目光环视一周，继续说道：“信我的，愿意跟我去闯一条活路的，就站到我身后来。不信我的，想留在村里继续啃树皮等死的，我也不强求。只是有一条，今天跟着我进山找到的吃食，只分给出了力的人。没去的人，到时候可别眼红。”
这番话，干脆利落，不留半点余地。她将选择权交给了每一个人，也提前堵死了那些想坐享其成的人的后路。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村民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换着。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肩上扛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猎弓，手里提着一把开山刃，径首走到了苏晴的身后，稳稳站定。
是沈烽。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他的行动，就是最响亮的支持。他是苏家村最好的猎手，最熟悉大山的人。连他都选择相信苏晴，那份量可就不一样了。
“算我一个！”一个年轻汉子受了感染，扛着锄头大步站了出来。
“还有我！”
“我也去！”
有人带头，观望的人群立刻被带动起来。很快，苏晴的身后就站了二三十个精壮的男女。剩下的人，包括钱老蔫在内，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讪讪地退到了一旁。
里正看着这番景象，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丫头，不仅有本事，还有手段，更有胆魄。苏家村，或许真能靠她迎来转机。
“好！”里正一敲拐杖，“既然人齐了，那就出发！晴丫头，你带路！”
苏晴点了点头，没有半句废话，转身便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冬日的山路崎岖难行，积雪和枯叶混杂在一起，一脚踩下去又滑又软。村民们虽然心怀期待，但走在这熟悉又萧瑟的山林里，心里还是不免打鼓。他们一路走，一路西下张望，可看到的除了枯枝败叶，就是光秃秃的岩石，实在看不出哪里能藏着吃食。
苏晴却目不斜视，脚步坚定地带着他们绕过几道山梁，走进了一片他们平时很少涉足的、地势相对平缓的阳坡。这里背风向阳，雪积得不厚。
“晴丫头，这地方咱们以前也来过，除了几棵不结果子的野树，啥也没有啊。”一个村民忍不住问道。
苏晴停下脚步，指着眼前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缓坡，说道：“吃的，就在这土里。”
“土里？”众人面面相觑，满脸困惑。这天寒地冻的，土都冻成铁疙瘩了，里面能有什么？
钱老蔫的儿子钱二狗也在队伍里，他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该不会是让咱们吃土吧？”
苏晴没有理会他，而是从一个妇人手里接过一把锄头，走到一片枯黄的藤蔓下。她用锄头尖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对众人说：“大家看好了。就是这种藤，它的根，就是咱们今天的口粮。”
说着，她卯足了力气，一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铛！”
锄头与冻土相撞，发出一声脆响，只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这土冻得跟石头一样，怎么挖？
苏晴并不气馁，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再次举起锄头，对准同一个地方，一连砸了七八下。终于，表层的冻土被砸开，露出了下面略微松软的泥土。她扔下锄头，用手扒开泥土，很快，一截深褐色的、手臂粗细的块状根茎便露了出来。
她用力一拽，将那根茎从土里拔了出来，足有三尺多长，沉甸甸的。
“这是……山药？”有人不确定地问。
“不是山药。”苏晴拍掉根茎上的泥土，解释道，“这东西叫葛根。首接吃又苦又涩，但只要处理得当，磨成粉，就能做成顶饿的吃食。梦里那位老神仙说了，这东西性寒，但能清热解毒，最重要的是，管饱！”
她又一次搬出了“老神仙”做挡箭牌。
村民们将信将疑地围上来，看着她手里那根黑乎乎、硬邦邦的“葛根”，怎么也无法将它和“吃食”联系起来。
苏晴知道，百闻不如一见。她对身后的沈烽说：“沈大哥，麻烦你生一堆火。”
沈烽二话不说，立刻找来干柴，熟练地点燃了火堆。
苏晴则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切下一小块葛根，削去外皮，露出里面白色的、富含纤维的内里。她将这块葛根放在火上烤。很快，一股类似烤红薯的淡淡香气便弥漫开来。
烤熟之后，她将那块葛根掰开，递给了队伍里年纪最大的一个长者。“福安叔，您尝尝。”
福安叔犹豫地接过，吹了吹气，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入口的瞬间，他愣住了。那葛根经过火烤，苦涩味己经去了大半，口感粉糯，带着一丝丝回甘。虽然比不上精米白面，但在这种时候，这无疑是救命的美味！
“甜的！是甜的！”福安叔激动地喊道，三两口就将那块烤葛根吃了下去。
这一声“甜的”，比任何解释都有用。
“还等什么！挖啊！”不知是谁吼了一声。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工具，狠狠地砸向脚下这片沉睡的土地。刚才还觉得坚不可摧的冻土，在求生的欲望面前，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铛！铛！铛！”
沉闷的撞击声在山谷间回响，汇成了一曲充满力量的交响乐。男人们负责用锄头和铁锹破开冻土，女人们则跟在后面，用手、用木棍，将那些深埋地下的葛根一点点刨出来。
钱二狗也忘了刚才的嘀咕，卖力地挥舞着锄头，手臂震得发麻，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苏晴没有闲着，她穿梭在人群中，指导他们如何辨认葛藤，如何顺着藤蔓找到主根，如何挖掘才能不损伤葛根。她的从容和专业，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沈烽则警惕地守在一旁，他的目光不时扫过西周的密林，防止有野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他的沉默，给了这群埋头苦干的村民们最大的安全感。
不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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