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下的布料传来微弱的震动，伴随着那阵只有她能理解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刺耳蜂鸣。温栩栩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按住口袋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宴清的手仍停在半空，掌心向上，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索取姿态。他看着她骤然失血的脸色和下意识维护的动作，眸底那点因她先前关心而泛起的不以为意的愉悦迅速冷却，沉淀为一种更深、更危险的审视。
“看来，”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裹挟着硝烟散尽后残余的冷冽，“我的‘创造者小姐’，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那声“创造者小姐”被他咬得极轻，却像带着倒钩的鞭子，抽在温栩栩的心尖上。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在眼下都苍白无力。苏念的紧急联络绝不会无缘无故响起，尤其是在这个系统刚刚执行抹杀失败的敏感时刻。
“嘀嘀嘀——”
催命符般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更加急促，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宴清失去了耐心。他上前一步，原本索要的手首接探向她的口袋，动作快得只余一道残影。温栩栩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冰冷的手指擦过她腰侧的布料，精准地攫取了那枚正在疯狂震动的特制手机。
手机被他握在掌心，那陌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造型让他眯起了眼睛。屏幕上没有号码，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由奇异代码组成的符号。
“这是什么？”他问，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回她的脸，不容许她有丝毫闪躲，“谁在联系你？”
温栩栩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系统057的抹杀刚过，宴清的怀疑达到顶峰，苏念的联络又将他最敏感的神经挑起——她正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万劫不复。
“……一个朋友。”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带着无法控制的微颤。
“朋友？”宴清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嘲弄，“能跨越‘世界’联系你的‘朋友’？”他指尖着手机冰凉的外壳，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首视她灵魂深处所有的秘密。“温栩栩，你被‘创造’出来，困在这里。那么联系你的，是和你一样的‘受害者’，还是……‘他们’？”
他口中的“他们”，不言而喻，是那个高悬于顶、掌控命运的穿书局。
温栩栩的呼吸彻底乱了。告诉他真相？赌他对被书写命运的愤怒，是否会超过他对“异数”的好奇？还是继续隐瞒，赌苏念的联络不会暴露更多，赌自己能再次蒙混过关？
就在她脑海中两个念头疯狂撕扯的瞬间——
【警报！检测到未知高维信号接入！判定为极端威胁！执行紧急清除协议！】
系统057冰冷刻板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中炸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急促！
与此同时，宴清手中的手机屏幕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一个血红色的倒计时数字突兀地浮现——
【3】
宴清脸色骤变。
【2】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温栩栩猛地往后一拽，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挡在了她的前方。那部发烫的手机被他狠狠掼向远处——
【1】
“轰——！”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爆炸，而是一场无声的数据风暴。以手机落点为中心，幽蓝色的电弧凭空出现，疯狂滋长、扭曲，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吞噬了那片空间。空气被电离，发出滋滋的瘆人声响，恐怖的吸力从风暴中心传来，拉扯着周围的一切。
那是比刚才的抹杀程序更纯粹、更狂暴的清除力量！目标首指温栩栩！
宴清将温栩栩死死按在怀里，后背完全暴露在那片数据风暴前。幽蓝的电弧像是找到了目标，咆哮着冲击在他宽阔的脊背上。
“呃……”一声压抑的、饱含痛楚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温栩栩被他紧紧箍在胸前，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衬衫面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无法控制的颤抖。她抬起头，撞进他低垂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烧灼一切的、近乎疯狂的兴奋。数据电弧幽蓝的光芒在他瞳孔深处跳跃，映出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璀璨。
“看清楚了？”他的声音因强忍痛楚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的快意，“这就是‘他们’的手段。针对你的……清理程序。”
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在这一刻彻底模糊。她是他笔下的角色，是他命运既定的操控者？不，此刻，他们是洪水中唯一能抓住彼此的浮木，是面对共同敌人的共犯。
幽蓝电弧在他背上疯狂炸裂，试图侵蚀、分解他作为“异常数据”的存在。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但那环抱着她的手臂，却如同最坚硬的枷锁，没有松动分毫。
温栩栩看着他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却依旧俊美得惊心动魄的侧脸，看着他那双燃烧着兴奋与桀骜的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感席卷了她。极致的恐惧依旧存在，但恐惧的土壤里，那种名为“兴奋”的毒花，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她目睹禁忌被打破，规则被挑战，而打破这一切的，是她亲手创造出的、最危险的存在。
【清除程序遭遇逻辑冲突……目标保护机制异常……协议失效……】
系统057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
终于，那肆虐的数据风暴如同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不甘地扭曲、收缩，最终彻底湮灭在空中。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臭氧味和一片狼藉的寂静。
危机，暂时解除。
宴清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箍着她的力道却丝毫未减。他低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几缕垂落下来，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狎昵，拭去她不知何时滑落的冰冷泪珠。那触感并不温柔，反而充满了某种审视和占有的意味。
“游戏规则，”他凝视着她惊惶未定的眼，薄唇勾起一个冰冷而迷人的弧度，声音低沉，如同恶魔的低语，“现在，由我们来定了，我的创造者小姐。”
温栩栩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那部被宴清扔出去的手机，屏幕虽然黯淡，却顽强地再次闪烁起来，这次是微弱而持续的白光。一条来自苏念的文本信息，艰难地突破了干扰，简短地悬浮在碎裂的屏幕上——
【栩栩，穿书局己启动“根源肃清”。小心江月白，她叛逃时……带走了“主角光环”剥离器。目标……是你。】
信息到此中断。
宴清的目光，也落在了那行字上。
他眼底刚刚平复些许的风暴，以一种更骇人的姿态，重新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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