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林清言雷厉风行地清算了嫁妆之后,整个靖王府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清秋院的大门终日紧闭,仿佛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林清言说到做到,除了春兰和几个必要的洒扫婆子,再不许任何人踏入半步。就连每日的餐食,都只送到院门口,由春兰亲自取回。
而另一边的清风苑,则是愁云惨淡。林婉柔被彻底禁足,嫁妆被清空,私库被查封,就连每月的份例都被削减到了一个堪堪果腹的地步。往日里那些趋炎附势的下人,如今也换了一副嘴脸,处处看她笑话。这位曾经盛宠一时的侧妃,一夜之间,便从云端跌落泥潭。
萧玦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
他仿佛将这两个女人都遗忘了。每日除了上朝处理公务,便是将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只是偶尔,他会不自觉地走到清秋院的墙外,听着里面偶尔传出的几声轻笑,或是春兰与花匠讨论如何移栽花木的声音,心中便会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这个女人,似乎真的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安乐窝。没有了他,她竟过得如此……惬意?
这个认知,让萧玦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以及一丝被忽视的恼怒。
他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甚至派人去暗中调查,想知道林清言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
然而,调查的结果,却是一片空白。
她依旧是那个她,深居简出,只是,再也不为他而活了。
墙内的林清言,对此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
她正忙着自己的事。
春兰很快就打探回来了消息。京中最负盛名的药铺,乃是百年老字号“回春堂”。其东家姓秦,祖上曾出过御医,医术精湛,为人更是方正可靠,在京中口碑极佳。
林清言听后,心中便有了计较。
她让春兰备了马车,以替府中老夫人祈福为由,向管家报备了一声,便低调地出了王府。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掀开帘子一角,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古色古香的楼阁,叫卖声、说笑声不绝于耳,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息。
林清言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久违的自由。
回春堂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门面古朴大气,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林清言戴着帷帽,由春兰扶着,走进了药铺。
铺子里的伙计见她衣着不凡,虽看不清面容,但那通身的气度,便知不是寻常人家,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位夫人,您是抓药还是问诊?”
“我找你们秦掌柜。”林清言的声音透过帷帽传出,清冷而平静。
伙计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夫人真不巧,我们掌柜的今日一早便被请去城外的庄子上为人看诊了,恐怕要晚间才能回来。”
林清言闻言,并未失望。她本就没打算一次就能见到正主。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己写好的方子,递了过去。“既如此,便请小哥按这方子,帮我抓三十服药。要用最好的药材。”
伙计接过方子一看,只见上面字迹清隽有力,所列药材虽不名贵,但配伍却十分精巧,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他不敢怠慢,连忙应下。
在等待抓药的间隙,林清言的目光在大堂里巡视了一圈。
回春堂的生意极好,来看病抓药的人络绎不绝。她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正抱着一个不断咳嗽的孩童,满脸焦急。
孩童约莫西五岁,咳得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喉间还伴有“嗬嗬”的喘鸣声。
坐堂的大夫为他诊脉后,摇了摇头,开了几副寻常的止咳平喘药,便让妇人带孩子回去了。
妇人千恩万谢地离开,林清言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小姐,怎么了?”春兰小声问道。
“那孩子得的不是普通的风寒咳嗽。”林清言低声道,“那是急性喉炎,若不及时处理,会因喉头水肿,窒息而亡。”
作为一名法医,她见过太多因各种意外而逝去的生命。这种病在现代,一支肾上腺素就能解决问题,可在这个时代,却是足以致命的急症。
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就在这时,抓药的伙计提着一个大大的药包走了过来。“夫人,您的药好了。”
林清言接过药包,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和一个小小的银锭,递给伙计。
“小哥,劳烦你一件事。”
伙计接过银锭,眼睛一亮,连忙道:“夫人请讲。”
“这张纸条,请你务必亲手交到秦掌柜手中。告诉他,这关乎一条人命。”林清言的语气严肃,“事成之后,我还有重谢。”
伙计看着她郑重的神色,又掂了掂手中分量不轻的银锭,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刻郑重地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到。”
林清言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春兰离开了回春堂。
纸条上,她用最简洁的语言,描述了那孩子的症状,并给出了一个简单有效的急救方法——蒸汽吸入法,以及一个以麻黄、杏仁为主的汤剂方子。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回春堂信与不信,那孩子的命数如何,便只能看天意了。
回到王府,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林清言每日按时服药,调理身体。闲暇之时,便在院中看书、下棋、侍弄花草,或是将自己脑中那些现代医学知识,整理成册。
她过得无比充实,仿佛己经彻底忘记了那个三个月之期的约定。
然而,她想清静,却有人不想让她清静。
这一日,宫里忽然来了旨意,宣召各王府的王妃、侧妃,于三日后入宫,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
这是一道躲不过的圣旨。
春兰拿着那份描金的请柬,愁眉不展。“小姐,这可怎么办?您己经许久不曾入宫了,而且……侧妃她也被禁足,这……”
林清言接过请柬,神色平静。“旨意上说的是宣召王妃、侧妃,又没说必须两人都去。我去便可。”
“可是……”春兰欲言又止。
她知道,宫里的那些贵人,一向是看人下菜碟。过去王爷盛宠侧妃,小姐在宫中本就受尽了冷遇和白眼。如今王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那些人更要变本加厉地看她笑话了。
这次赏花宴,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
林清言看出了她的担忧,淡淡一笑。“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想看笑话,那便让她们看好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锋芒。
有些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她们主动将脸伸了过来,那她不介意,狠狠地打上几巴掌。
她也该让京中的这些人,重新认识一下,她林清言,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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