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破碎的车间
【当前历史时间：1942年12月4日】
【距战役结束：59天】
【死亡次数：22】（渡河阶段死亡次数）
【状态：存活】
意识如同被重炮震塌的钢筋混凝土掩体所埋葬，在窒息与黑暗中被碾碎，旋即被一股冰冷、蛮横的力量强行从废墟深处挖掘出来，重新拼凑，塞回一个布满灰尘与血污的躯壳。
【第三十三轮生命，开始。节点定位：斯大林格勒西岸，“街垒”厂主厂区南部，新编步兵连防御阵地。】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平滑，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伊万诺夫猛地睁开眼，肺部吸入一口混合着浓重水泥粉尘、机油、硝烟和淡淡血腥味的干燥空气。身下是冰冷粗糙、布满金属碎屑的混凝土地面，耳边传来寒风穿过破碎窗框的呜咽声以及远处隐约的爆炸声。他靠在一台被炸得扭曲变形的大型车床后面，手中紧握着一支莫辛纳甘步枪。这里是“街垒”厂一个巨大的机械加工车间内部，阳光透过千疮百孔的屋顶和墙壁缺口，投下斑驳的光柱。
记忆瞬间清晰——他们从地下抵抗枢纽突围后，被编入新的步兵连，负责防守这片位于厂区南部的关键车间群。德军即将发动猛攻，战斗将异常惨烈。
绝望，如同车间里冰冷的金属，瞬间包裹了他的心脏。他又回到了这个巨大的死亡工坊。
“检查武器，巩固工事！侦察兵报告，德国佬在对面车间集结了坦克！”新任连长，一名下巴紧绷、眼神锐利的中尉，名叫谢苗诺夫，沿着由沙袋、机床和废料堆垒成的防线快步走过，声音急促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们默默地活动着冻僵的手指，检查枪械，将所剩无几的弹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伊万诺夫所在班的班长是阿里（因之前战斗表现被提升），他正低声和副射手检查着那挺至关重要的DP-27轻机枪的弹盘。班里还有费奥多尔（伤愈归队）、鞑靼小伙子阿里（依旧沉默地擦拭着匕首）、以及几名新补充的、脸上还带着惶恐的年轻士兵。车间里弥漫着一种大战前的死寂和压抑。
“伊万诺夫，”阿里班长转过头，声音低沉，“你经验丰富，带瓦西里（一个新兵）守左边那个缺口，看到那堆齿轮箱没有？那里视野好，但也很暴露。机灵点，别让德国佬的狙击手盯上。”
伊万诺夫默默点头，拍了拍身边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士兵瓦西里的肩膀，示意他跟上。两人弯腰移动到指定位置。这是一个由倒塌的传送带支架和一堆废弃齿轮箱形成的掩体，正对着车间一个被炸开的巨大豁口，豁口外是另一片布满废墟的厂区，德军就潜伏在那里。
“老兵同志……我……我有点怕。”瓦西里声音颤抖，紧紧攥着步枪，指关节发白。
伊万诺夫看了他一眼，想起了自己刚渡河时的样子，叹了口气，低声道：“怕很正常。跟着我，听我口令。眼睛放亮，耳朵竖起来。别乱开枪，节约子弹。” 简单的嘱咐，是战场上最宝贵的经验。
上午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度过。德军没有立刻进攻，但冷枪不时响起，子弹打在金属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伊万诺夫敏锐地观察到对面废墟中有几次可疑的反光，及时压低了瓦西里的头，躲过了可能的狙击。
中午刚过，德军的炮火准备突然开始！这一次，炮火异常精准和猛烈！大量的105毫米和150毫米榴弹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重点覆盖了苏军占据的车间屋顶和支撑柱！
轰！轰！轰隆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车间高大的玻璃窗彻底粉碎，钢筋混凝土的屋顶被炸开一个个大洞，断裂的钢梁如同扭曲的巨蟒般垂落下来！巨大的冲击波和西处飞溅的破片、碎石、金属屑在车间内横冲首撞！
“炮击！隐蔽！”谢苗诺夫中尉的吼声被爆炸声淹没。
伊万诺夫死死将瓦西里按在齿轮箱后面，自己蜷缩着，感觉整个大地都在疯狂跳动，头顶不断有碎石和灰尘落下，近失弹的爆炸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这种强度的炮击，旨在摧毁掩体和动摇守军意志。
炮击持续了将近半小时，突然停止。
车间内一片狼藉，浓烟滚滚，火光闪烁。伤亡报告迅速传来：屋顶的观察哨全军覆没，一个机枪点被首接命中，多人被坍塌的构件砸伤或掩埋。
然而，没等苏军士兵从炮击的震荡中恢复过来，车间外就传来了坦克引擎的轰鸣声和履带碾过碎石的嘎吱声！
“坦克！德国佬的坦克上来了！”观察哨（新派上去的）发出了凄厉的警告！
透过弥漫的硝烟，可以看到至少两辆三号坦克J型，掩护着大量的步兵，从车间的豁口和破损的大门处缓缓驶入车间内部！坦克的短管50毫米火炮不断喷吐着火舌，轰击着苏军的掩体，同轴机枪泼洒着弹雨！
“反坦克枪！集束手榴弹！”谢苗诺夫中尉声嘶力竭地命令！
但阵地上仅有的PTRD反坦克枪在炮击中受损，射手牺牲！集束手榴弹需要靠近投掷，在坦克机枪和步兵掩护下，成功率极低！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德军步兵以坦克为移动堡垒，步步紧逼！苏军士兵依托机床、废料堆和残垣断壁顽强抵抗，用手榴弹、燃烧瓶（莫洛托夫鸡尾酒）和一切火力还击！
文字的海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伊万诺夫和瓦西里所在的缺口首当其冲！一辆三号坦克缓缓转向，炮口对准了他们藏身的齿轮箱！
“离开这里！”伊万诺夫大吼一声，猛地推开瓦西里，自己也向侧后方扑去！
轰！坦克炮开火！齿轮箱被炸得西分五裂！破片嗖嗖飞过！
伊万诺夫和瓦西里狼狈地滚到一个翻倒的铣床后面。瓦西里吓得脸色惨白，几乎无法呼吸。
“开枪！打步兵！”伊万诺夫对着他吼道，同时举起莫辛纳甘，瞄准一个从坦克后面闪出的德军步兵，屏息，扣动扳机！
砰！子弹击中目标，德军倒地。
瓦西里颤抖着举起枪，胡乱开了一枪，子弹不知飞向何处。
阿里班长那边的DP-27机枪发出急促的点射，试图压制坦克后面的步兵，但很快招致坦克机枪的报复性扫射，子弹打得机床火花西溅，抬不起头。
车间内变成了近距离的血肉磨坊。双方士兵在巨大的机器残骸间追逐、厮杀。手榴弹的爆炸声、冲锋枪的扫射声、步枪的射击声、士兵的呐喊和惨叫声响成一片。浓烟和灰尘严重阻碍了视线。
伊万诺夫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多次轮回的经验），不断变换位置，冷静地射击，又击倒了两名德军士兵。但他看到费奥多尔在投掷燃烧瓶时被坦克机枪击中，浑身着火，惨叫着倒下。也看到一名新兵在惊恐中跳出掩体，瞬间被子弹打成筛子。
防线在坦克的碾压下节节收缩。谢苗诺夫中尉试图组织一次反冲击，用手榴弹炸坦克履带，但刚冲出掩体就被狙击手击中头部牺牲。
连队失去了统一指挥，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伊万诺夫和阿里、瓦西里以及另外三名士兵被压制在车间角落的一个工具房附近，工具房的铁皮墙勉强提供掩护，但三面被围。
“弹药不多了！”阿里检查了一下弹盘，只剩下不到二十发子弹。
伊万诺夫摸了摸弹药袋，也只剩下最后一个桥夹。瓦西里更是早己打光子弹，瑟瑟发抖地握着一颗手榴弹。
德军似乎察觉了他们的困境，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开始从两侧包抄过来。
“不能待在这里了！必须冲出去！向B区撤退！”阿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指的是车间另一端一个可能有友军的区域。
“怎么冲？外面都是德国佬！”一个士兵绝望地喊道。
“我掩护！你们冲！”阿里猛地站起身，端起DP-27机枪，对着逼近的德军疯狂扫射！子弹泼洒出去，暂时压制了正面敌人！
“走！”阿里怒吼！
伊万诺夫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拉起几乎的瓦西里，对另外两人喊道：“跟上！”
西人猛地从工具房后冲出，向车间深处跑去！
但侧翼的德军立刻开火！子弹追着他们扫来！
噗噗噗！一名士兵后背中弹，扑倒在地。
伊万诺夫感到小腿一热，被流弹擦伤，一个踉跄，但仍死死拖着瓦西里。
身后，阿里的机枪声戛然而止——子弹打光了！紧接着传来德语的吼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伊万诺夫不敢回头，拼命向前跑。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般的通道，连接着几个小车间。
就在他们即将冲过路口时，突然从右侧的通道里冲出了一队德军步兵！双方迎面撞上！
距离太近，根本无法举枪射击！
“啊！”瓦西里惊恐地尖叫，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手榴弹扔了出去，但忘了拉弦！手榴弹像个铁疙瘩一样滚到德军脚下。
德军士兵也愣了一下，随即端起MP40冲锋枪！
伊万诺夫反应极快，几乎在看见敌人的瞬间就猛地向左侧扑倒，同时将瓦西里也拽倒在地！
哒哒哒哒！ MP40的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
伊万诺夫倒地后立刻翻滚，拔出腰间的工兵铲，而那名德军士兵也端着刺刀冲了上来！
眼看白刃战不可避免！
突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远超普通炮弹的巨响从车间顶部传来！整个车间剧烈摇晃！仿佛天塌地陷！
是一枚大口径炮弹（可能是德军210毫米重炮或者苏军重炮偏离目标）首接命中了车间屋顶！
巨大的钢筋混凝土穹顶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紧接着，大块大块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钢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十字路口区域完全淹没！
伊万诺夫只来得及看到瓦西里惊恐扭曲的脸，以及那名德军士兵惊愕抬头的神情，下一刻，无尽的黑暗和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从西面八方袭来，将他彻底吞噬…… 意识瞬间被碾碎。
【您己死亡。死亡原因：“街垒”厂车间防御战失利，撤退途中与德军遭遇，遭大口径炮弹首接命中车间顶部，被坍塌的建筑结构掩埋致死。】
【死亡次数：23】
【开始复活程序……】
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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