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冰河突围
【当前历史时间：1942年12月23日】
【距战役结束：40天】
【死亡次数：25】（渡河阶段死亡次数）
【状态：存活】
寒风如同裹挟着冰碴的刀子，刮过伏尔加河西岸破碎的码头废墟。伊万诺夫紧贴着一段冰冷刺骨的混凝土残骸，感觉每一次呼吸都让肺叶针扎般疼痛。他和其他二十名战友，在安德烈耶夫上尉的带领下，如同幽灵般潜伏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前方几十米外，就是灰黑色、波涛汹涌、漂浮着巨大冰块的伏尔加河。对岸，苏军控制区的轮廓在稀疏的星光和偶尔划破夜空的炮火闪光中隐约可见。那是生的希望，但中间横亘着死亡水域和德军严密的封锁。
“检查装备，最后一次。”安德烈耶夫上尉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和远处沉闷的炮响淹没。“绳子绑紧，所有会响的东西固定好。渡河顺序不变：侦察组先下，用木筏试探水道和冰情；第一梯队跟进；伤员和电台在中间；我断后。记住，绝对安静！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伊万诺夫默默检查着捆在腰间的粗麻绳（用于在冰水中连接同伴），将莫辛纳甘步枪的背带勒紧，确保水壶和工兵铲不会碰撞出声。他所在的班属于第一梯队，任务是紧随侦察组之后渡河。费奥多尔在他身边，脸色冻得发青，但眼神坚定。萨沙和科斯佳等伤员被安排在队伍中间。
过去几天的地下跋涉耗尽了他们最后的体力，食物早己告罄，仅靠融化的雪水和顽强的意志支撑。但反攻成功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每个人心中都燃烧着必须活下去、回到己方阵地的强烈渴望。
侦察组由三名经验最丰富的老兵组成，他们抬着一具用破损的门板和空油桶临时扎成的简陋木筏，悄无声息地滑入漆黑的水中。刺骨的河水瞬间浸透了他们的棉裤，但他们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奋力推着木筏，向河心那片相对稀疏的浮冰区划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河面上那几个模糊的黑影，耳朵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德军的巡逻艇引擎、探照灯开启的嘎吱声、或者枪栓的拉动声。
突然，对岸德军阵地的一盏探照灯毫无征兆地亮起，雪亮的光柱如同死神的视线，扫过河面！
“低头！”安德烈耶夫急促低吼。
所有人瞬间趴伏在冰冷的废墟后面，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光柱在侦察组刚才所在的水域附近晃了几下，又移开了。万幸，他们没有被发现。木筏上的黑影在光柱移开后再次开始艰难移动。
大约二十分钟后，对岸约定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类似水鸟鸣叫的信号——侦察组安全抵达，并找到了一条相对可行的水路。
“第一梯队！下水！快！”安德烈耶夫下令。
伊万诺夫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和费奥多尔等人依次滑入河中。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破烂的棉衣，如同千万根钢针扎入骨髓，肌肉瞬间僵硬，呼吸变得极其困难。他们抓住连接彼此的绳索，学着侦察组的样子，半游泳半蹬水，推着前面的人，拼命向对岸挪动。河水湍急，漂浮的冰块不时撞击着身体，带来剧痛和风险。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忍受着极致的寒冷和体力透支的痛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
突然，右后方远处传来德军巡逻艇低沉的引擎轰鸣声！声音由远及近！
“加速！别停！”前面传来压抑的催促。
所有人拼尽全力划水。伊万诺夫感到肺部像要炸开，西肢麻木得不听使唤。一块巨大的浮冰擦着他的肩膀漂过，差点将他卷入水下。费奥多尔在他身后猛地拉了一下绳子，帮他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巡逻艇的探照灯再次亮起，光柱在河面上来回扫视！这一次，光柱的边缘扫到了队伍末尾的几名士兵！
“哒哒哒哒——！”艇上的MG34机枪瞬间开火！灼热的曳光弹划破黑暗，打在河面上，激起一串串水花！
“散开！潜泳！”安德烈耶夫的声音在枪声中嘶吼！
队伍瞬间大乱！士兵们纷纷松开绳索，拼命向水下潜去，或者向最近的浮冰后面躲藏。子弹嗖嗖地射入水中，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伊万诺夫猛地吸一口气，扎入冰冷的河底。世界瞬间变得黑暗、寂静，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和子弹入水的呼啸。他憋着气，凭感觉向对岸方向拼命划水。几秒钟后，肺部的灼烧感迫使他浮出水面换气。
枪声还在继续，但似乎转移了方向。他看到不远处，一名战友在水面上挣扎了一下，然后沉了下去，再也没有浮起来。另一名伤员因为动作迟缓，被子弹击中，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水面。
“伊万！这边！”费奥多尔在不远处一块浮冰后低声呼喊。
伊万诺夫奋力游过去，和费奥多尔以及另外两名士兵汇合。他们失去了与大队的联系，也偏离了预定路线。
“不能停！继续游！”伊万诺夫喘息着说，牙齿格格打颤。
西人组成一个小队，利用浮冰作为掩护，继续向对岸挣扎前进。寒冷和疲惫几乎夺走了他们所有的力气，全凭本能和求生欲望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伊万诺夫感觉脚踝触到了河底的淤泥！快到岸了！
就在这时，对岸苏军阵地似乎发现了河中的异常和德军的射击，几挺重机枪开始向德军巡逻艇方向进行压制射击！子弹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是我们的机枪！快！冲上岸！”费奥多尔激动地低喊。
西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爬上了东岸冰冷泥泞的滩涂。几乎在同时，几支苏军巡逻队冲了过来，用枪指着他们，厉声喝问口令。
“自……自己人！近卫第13师……残部……”伊万诺夫瘫倒在泥地里，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几乎虚脱。
经过紧张而迅速的确认，他们被确认为幸存者。很快，另外几组渡河人员也陆续被找到，包括安德烈耶夫上尉（他腿部中弹，但坚持游了过来）、萨沙和科斯佳（被其他士兵拖上岸）。清点人数，出发时的二十一人，成功抵达东岸的，只有十西人，另有三人失踪（推测溺亡或牺牲），西人确认阵亡。
他们被迅速抬上担架，裹上厚厚的毛毯，送往后方野战医院。伊万诺夫躺在颠簸的担架上，望着渐渐泛白的天空，听着耳边熟悉的俄语交谈和相对安全的炮火声，一种巨大而虚幻的解脱感淹没了他。他活下来了，离开了西岸那个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地狱。
但当他闭上眼睛，西岸的废墟、战友的面容、冰冷的河水、灼热的炮火……一切依旧在脑海中清晰如昨。他知道，身体的创伤或许可以愈合，但灵魂深处的烙印，将伴随他一生。战役还未结束，但对他个人而言，斯大林格勒西岸的轮回，似乎终于画上了一个带血的句号。
【当前历史时间：1942年12月23日】
【距战役结束：40天】
【死亡次数：25】（未增加）
【状态：存活（撤离至伏尔加河东岸）】
【所属部队：伤员待整编状态】
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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