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燃烧的铁盒
【当前历史时间:1942年10月8日】
【距战役结束:117天】
【死亡次数:8】
【本轮死亡原因:潜入疑似狙击手阵地侧翼地窖,触发德军预设诡雷/炸药,遭掩埋窒息及重压致死。】
意识如同被巨岩碾碎的沙砾,又在某种冰冷、无情的法则下强行聚合,从窒息的重压和无边的黑暗中,被硬生生拖拽回现实。
【第九轮生命,开始。节点定位:斯大林格勒城内,红十月工厂西北街区,锅炉房基础坑阵地。】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平滑,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如同死神敲响的、永不更改的丧钟。
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感官洪流瞬间淹没了他。
首先,是声音。但这一次,伊万诺夫的耳朵似乎能从中分辨出更多层次:远处150毫米重型榴弹炮(“斯大林之锤”或其德军对应物)落地时那沉闷如滚雷、撼动地皮的独特巨响,与更近处105毫米或75毫米炮弹较尖锐的爆炸声有所不同;MG42机枪那撕布般急促、音调极高的恐怖咆哮,与苏军DP-27较为沉闷、节奏稍慢的射击声形成鲜明对比;MP40冲锋枪急促的连发,PPSh-41更持续的“嗡嗡”声;子弹打在混凝土、红砖、金属上发出的不同声响;以及近处压抑着的呻吟、嘶哑的指令、瓦砾滑落的簌簌声……这一切构成了一曲令人心智崩溃的、却又被伊万诺夫逐渐熟悉起来的死亡交响乐。
紧接着,是气味。浓烈的硝烟味、东西烧焦后的糊味(木头、布料、皮革、橡胶…以及那令人极度不安的甜腻恶臭)、汗臭、血污、脓液、碘伏、粪便、以及无处不在的灰尘和石膏粉末……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毒雾,粘稠地附着在口腔和鼻腔黏膜上。伊万诺夫甚至能隐约分辨出不同燃烧物产生的烟味差异。
最后,是触感和视觉。他发现自己再次蜷缩在那个巨大的、半塌的锅炉房基础坑内。身下是冰冷潮湿、混杂着碎砖烂瓦和油腻黑泥的泥土。彻骨的寒意穿透了他那件湿透、僵硬、散发着霉味和血污的棉大衣。手中紧紧攥着那支莫辛纳甘步枪,枪身冰冷。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瓦西里军士脸上那道疤痕依旧新鲜,正检查着DP-27机枪。卡尔波夫(那个SVT-40射手)还活着… 等等,卡尔波夫?他不是在上上次轮回中被狙击手打死了吗?伊万诺夫的心脏猛地一缩,意识到这次轮回又回到了更早的节点,那个沉默寡言的戈尔基还没有提出那个致命的地窖计划。绝望,如同最深沉的伏尔加河水,再次淹没了他的心脏。他无法逃脱这个循环,甚至无法控制轮回的精确起点。
“新来的?伊万诺夫?”瓦西里军士抬起头,目光再次在他相对干净的大衣上停留了一瞬,沙哑地开口——台词分毫不差。
“是的,军士同志!”伊万诺夫强迫自己用平稳的语气回答,内心却翻涌着巨大的无力和恐惧。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也知道,任何试图首接改变“剧本”的举动,都可能招致更快的死亡,就像上次试图预警狙击手一样。
当瓦西里军士再次指向那个射击位,下达同样的观察指令时,伊万诺夫默默地点头,没有提出任何建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挪到指定的位置,开始执行他那绝望而熟悉的监视任务。但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processing 着前八次死亡(尤其是最近几次)带来的海量痛苦信息和失败教训。
他学到了:
1. 狙击手是最大威胁之一:他们极其耐心,会变换位置,擅长设置陷阱(地窖诡雷)。
2. 主动出击风险极高:离开相对安全的掩体,进入开阔地或未知建筑,往往意味着死亡。
3. 通讯需要隐蔽:大声喊叫容易暴露位置,需要学习使用手势和简易信号。
4. 观察需要极致耐心和角度:不能只盯着一个方向,要利用潜望镜或反射物观察,避免暴露自己。
5. 德军擅长预设火力与陷阱:他们对地形利用极佳,会预判苏军行动路线。
那么,这次该如何应对?当狙击手的威胁再次降临时,他该怎么办?首接指出地窖是陷阱?军士会相信一个补充兵吗?大概率不会,甚至可能被怀疑。保持沉默,看着卡尔波夫去死?然后等待那个致命的地窖任务?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炮击,小规模交火,伤亡。一切都似乎在按部就班地重演。傍晚的寒冷,凌晨的岗哨,冻得瑟瑟发抖。
黎明再次降临。预想中的德军渗透小组没有出现。
伊万诺夫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要来了。他全身肌肉紧绷,眼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疯狂扫描着记忆中的所有危险区域——传送带阴影、水塔残骸、以及…那个致命的地窖方向。
突然,他的目光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光!就在水塔残骸的方向!和上次类似!
他没有立刻拉响铁罐警报。他强迫自己冷静,回忆起上次狙击手开枪的位置似乎更远。这可能是诱饵?或者另一个狙击手?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调整姿势,利用一个破碎的砖块缝隙作为观察孔,目光死死锁定水塔方向,但同时用眼角余光警惕地扫视更远的、可能存在的第二狙击位。
几分钟后,预判中的枪声响起!
咻!
毒蛇般的嘶鸣!来自水塔方向!但似乎比记忆中的位置更偏左一些!
噗嗤!
“呃啊!”一声痛哼!
伊万诺夫猛地转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中弹的是谢苗诺夫!那个机枪手!他捂着手臂倒了下去,鲜血从指缝涌出。DP-27机枪哑火了。不是卡尔波夫!历史发生了微小的偏移!是因为自己这次没有提前预警,导致狙击手选择了不同目标?
“狙击手!水塔方向!压制!”瓦西里军士怒吼道,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步枪手们开始盲目地向水塔方向射击,但效果甚微。
“不能让他这么嚣张!”瓦西里眼睛血红,脸上疤痕扭曲,“得想办法敲掉他!”
就在这时,那个沉默寡言的、脸上有烧伤疤痕的老兵戈尔基再次开口了,和上次轮回一模一样:“军士…我记得水塔那边,侧面有个半塌的地窖入口…如果能摸过去…”
“太冒险了!”立刻有人反对。
“等天黑。”戈尔基坚持道,眼神里依旧是那种疯狂的赌徒般的亮光。
伊万诺夫的心沉到了谷底。来了!那个致命的计划又来了!他必须阻止!但不能首接否定!
“军士同志,”伊万诺夫抢在瓦西里决定前,用尽可能冷静、带着分析意味的语气低声说,“那个地窖…位置太明显了,正对着水塔。德国狙击手观察了这么久,会不会…会不会己经料到我们可能利用那里?甚至…提前设置了诡雷?”他小心翼翼地用了“可能”、“会不会”这样的猜测性词语,避免显得未卜先知。
瓦西里军士和戈尔基都愣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伊万诺夫。
“菜鸟,你懂什么?”戈尔基有些不悦地低声反驳,“那是最好的接近路线!”
“我只是…只是觉得,”伊万诺夫硬着头皮继续说,心脏狂跳,“德国人很狡猾…我们之前吃过亏…也许,可以先试探一下?用别的方法?比如…用烟雾弹掩护,从另一个方向用迫击炮或者掷弹筒骚扰他?逼他移动?”他试图提供一个替代方案,尽管他知道坑里根本没有迫击炮。
瓦西里军士皱着眉头,似乎在权衡。伊万诺夫的话确实有道理,德军设置陷阱是常有的事。但戈尔基的计划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主动方案。
“戈尔基,”瓦西里最终沉声道,“伊万诺夫说的有道理。地窖可能有问题。你们过去的时候,加倍小心!先用手榴弹探路!听到没?”
戈尔基瞪了伊万诺夫一眼,显然对这个新兵的质疑感到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明白,军士。”
后半夜,天色漆黑,寒风呼啸。戈尔基、伊万诺夫,还有“猴子”帕维尔再次出发。伊万诺夫内心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不安,他知道地窖是陷阱,但他无法说服别人,也无法拒绝命令。
三人再次沿着排水沟艰难匍匐前进。寒冷刺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伊万诺夫的精神高度紧张,时刻提防着任何异常。
他们再次抵达那个半塌的地窖入口。碎石依旧部分堵塞着入口。
“等等!”伊万诺夫压低声音,拉住正要挤进去的戈尔基,“军士说了,先试探!”
戈尔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示意帕维尔警戒,然后从腰间摘下一颗RGD-33手榴弹,拧开保险盖,拉火,延时两秒,猛地从入口缝隙扔了进去!
轰!!!
爆炸声在地窖内沉闷地响起!火光一闪即逝!碎石和尘土从入口喷涌而出!
“看!没事!”戈尔基低声道,似乎证明了伊万诺夫的担心是多余的。
但伊万诺夫的心并没有放下。德军工兵设置的诡雷,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触发?
戈尔基率先挤了进去,帕维尔紧随其后。伊万诺夫深吸一口气,咬牙跟了进去。地窖内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手榴弹爆炸后一片狼藉,但结构似乎没有坍塌。
“看,我说没……”戈尔基的话音未落。
突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机簧弹动声,从戈尔基脚下传来!他踩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手榴弹!是更隐蔽的压发式诡雷!
“不!!!”伊万诺夫发出绝望的嘶吼!
但一切都太迟了!
轰!!!!!!!!!
一声远比刚才手榴弹爆炸猛烈得多的巨响,猛地从地窖深处爆发!显然戈尔基触发的是连接了更大爆炸物的诡雷!
巨大的冲击波和火焰瞬间吞噬了靠近内部的戈尔基和帕维尔!伊万诺夫站在靠近入口处,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背后的砖墙上!眼前一黑,剧痛传遍全身!
紧接着,第二次更猛烈的爆炸从入口处传来!德国人果然设置了双重陷阱!封锁退路!
轰隆!!!!
天崩地裂!整个地窖结构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内部爆破!混凝土顶棚和墙壁瞬间开裂、坍塌!巨大的石块和扭曲的钢筋如同暴雨般砸落!
伊万诺夫被埋在碎石之下,肺部空气被瞬间挤空,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灼热的火焰舔舐着他的皮肤……
【您己死亡。死亡原因:潜入狙击手阵地侧翼地窖,战友触发德军预设压发诡雷,引发连锁爆炸及掩埋,烧伤及重压致死。】
【死亡次数:9】
【开始复活程序……】
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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