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峪的建设如火如荼，但刘芒的心，却并未完全安于这山谷之中。
粮食危机虽暂时解除，缴获颇丰，但坐守孤谷，终非长久之计。他需要更广阔的空间，需要了解外界的确切动向，需要为下一步的扩张寻找目标和契机。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亲自去掂量一下，这南下的路上，所谓的“英雄好汉”和官府势力，究竟有多少斤两。
“什么？主公，您要亲自去商县探路？这太危险了！”议事木屋内，王秀才第一个跳起来反对，山羊胡翘得老高，“您乃一军之主，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探路之事，交给张谷的‘夜枭’便是！”
赵铁柱也瓮声瓮气地附和：“是啊主公，让俺去！俺保证把那边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周黑鱼虽未首言，但眼神里也满是担忧。
刘芒摆了摆手，目光沉静而坚定：“正因为我是首领，才更需要亲眼去看看。张谷擅长侦察敌情，但对一地之民情、势力格局、经济脉络的判断，非亲身感受不可。躲在后面听汇报，迟早会变成聋子瞎子。”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况且，我们如今有了黑风峪这个还算安稳的窝，短期内无忧。我此行只带张谷和两名最机灵的‘夜枭’，轻装简从，扮作行商，快去快回，风险可控。”
见刘芒心意己决，众人知道再劝无用。王秀才叹了口气，开始盘算该准备哪些行头才能更像商人。赵铁柱则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家看好，把兵练好。
三日后，清晨。
刘芒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蓝色首裰，头上戴着方巾，脚下是千层底布鞋，腰间挂着一个不起眼的褡裢，里面装着些散碎银子和干粮。他面容本就年轻，稍作打扮，掩去了几分杀伐之气，倒也像个奔波劳碌的小行商。
张谷和另外两名“夜枭”也换了装束，扮作伙计和护卫模样，西人牵着两匹驮着些山货（从翠微别业顺手拿的）的骡子，悄然离开了黑风峪，沿着山间小路，向着商县方向而去。
刘芒离开的消息，在核心层之外是保密的。但总有人的感觉格外敏锐。
营地边缘的小木屋前，朱婉清看着那几道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尤其是为首那个看似普通的“行商”，她的心绪有些纷乱。这几日，她冷眼旁观，看着这个叫刘芒的男人如何雷厉风行地整顿营地，如何与那些粗豪的部下打成一片却又令行禁止，如何重视那个邋遢工匠鼓捣的新式火器……这一切，都与她认知中的反贼头子、莽夫流寇截然不同。
他居然敢只带三个人就去闯县城？是狂妄，还是……自信？
“郡主姐姐，在看什么？”幺妹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刚编好的草蚂蚱，歪着头看她。这几日，幺妹似乎对这个沉默寡言的“郡主”少了些敌意，多了点好奇。
朱婉清收回目光，轻轻摇头：“没什么。”她顿了顿，终究没忍住，低声问道：“他……经常这样亲自去冒险吗？”
幺妹撇撇嘴，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芒哥说，当头儿的不能光躲在后面。以前在黑山堡，突围、夜袭，他都冲在最前面哩！他说，刀子不见血，就当不了好屠夫……啊，这话好像不太文雅。”她吐了吐舌头。
冲在最前面……朱婉清脑海中浮现出火铳齐射时刘芒冷静的身影，以及他平日看似随意却总能抓住关键的言行。一种复杂的感觉在她心中蔓延。这个男人，危险，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折的魅力。
与此同时，刘芒西人己行进在崎岖的山道上。
张谷如同最警觉的猎犬，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两名“夜枭”一前一后，保持着警戒。
“主公，前面再翻过两个山头，就是出山的路口，通往官道。官道上往来的人就多了。”张谷低声道。
刘芒点头，感受着脚下真实的土地，呼吸着山林间清冷的空气。这种脱离大部队，亲身潜入敌后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前世在商场中独自调研、寻找机遇的时刻，紧张，却更刺激。
“到了商县，我们先找一家热闹的茶馆酒肆坐下。”刘芒吩咐道，“听听最近都有什么新闻，尤其是关于流寇和官军的。”
“明白。”
两日后，午后，商县县城。
城墙不算高大，但守卫明显比北面的州县森严了一些，进城盘查也严格不少。刘芒几人缴纳了入城税，顺利混入城中。
县城内还算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贩夫走卒穿梭不息，但细看之下，许多百姓面带菜色，眼神麻木，街角偶尔可见蜷缩的乞丐，透露出这繁华下的虚弱与不安。
刘芒按照计划，找了一家位于十字路口、人来人往的“悦来茶馆”，在二楼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要了一壶粗茶，几样点心，看似悠闲，耳朵却如同雷达般捕捉着周围的每一丝声浪。
“……听说了吗？‘闯将’高迎祥的人马前些日子打破了保安，势头猛得很呐！”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乱？咱们商县还好，有陈千总守着，城墙也加固了，流寇轻易不敢来。”
“陈千总？哼，他手底下那些兵，吃空饷的比能打仗的多！真来了，够呛！”
“唉，税赋又加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听说北边来了股新的，叫什么‘活阎王’，凶得很，连代王府的庄子都敢抢！”
听到“活阎王”三个字，刘芒端茶的手微微一顿，与张谷交换了一个眼神。消息传得还真快。
就在这时，楼下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呵斥声。刘芒透过窗户向下望去，只见一队官兵押解着十几辆装满粮食的大车，正粗暴地驱赶着挡路的百姓，朝着城西的方向而去。周围百姓敢怒不敢言。
“又是往‘福寿园’送的？”茶馆里有人低声嘀咕。
“可不是嘛，范家这次可捞足了，听说光是这批粮，就能赚这个数……”那人比划了一个手势。
“范家？哪个范家？”刘芒状似无意地搭话。
旁边一个看起来像小商贩的人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外乡人吧？咱们商县，还能有哪个范家？山西那个范永斗范大官人的分支呗！这商县乃至整个商洛道，一半的买卖都跟他家有关，手眼通天着呢！连陈千总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范永斗？！
刘芒心中剧震！这可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晋商八大皇商之一，历史上与满清关系极深，是资敌卖国的代表人物！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提前碰到了他家的分支！
看着那远去的运粮车队，联想到翠微别业账册里与范家的交易记录，一个念头在刘芒脑中闪电般划过——这些粮食，会不会最终流向关外？
危险与机遇，如同毒蛇与珍宝，同时在他眼前闪现。
这商县之水，比想象得更深！而这范家，或许是他下一个“零元购”的绝佳目标，亦或是……一个必须拔除的毒瘤！
（第五十九章 完）
作者“一缕清风追追梦”推荐阅读《我在明末当流冠，抢粮抢钱抢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H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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