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昌的头疼了整整一夜。
不是气的，是真疼——太阳穴突突首跳，像有根烧红的铁钎在颅内搅动。郎中战战兢兢把完脉，说这是“惊风入脑”，得用犀角粉镇着。
“犀角？”范永昌把药碗砸在郎中脸上，“全陕西的犀角都在黑风峪！”
他癫狂地翻出本泛黄的账册，指尖戳着某页咆哮：“去地窖！把先帝赏的龙凤紫檀棺抬出来！”
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老爷，那是老太爷预备的……”
“现在是我要用了！”范永昌眼底爬满血丝，“装不上刘芒的人头，就把我的头装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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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月色下，黑风峪的井台结满冰霜。
“他在赌。”刘芒把新到的密信扔进火盆，“赌我们舍不得这些银车，会派人去大同买粮。”
范映雪正用井水熬制解毒汤，药勺在锅里划出涟漪：“你怎知是赌？”
“三百私兵全军覆没，他反倒把最后五十车粮食运往大同——等着劫我们的粮队呢。”刘芒突然抽走她发间的银簪，蘸了药汤在石台上画图，“但他忘了一件事……”
银簪划过大同镇的位置，突然转向西北：“草原上正在闹白灾。”
范映雪药勺脱手坠地：“你要把粮食卖给鞑靼？”
“卖？”刘芒用簪尖戳破水洼里倒映的月影，“是换。用范家的粮，换鞑靼的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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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大同城外的官道结了层薄冰。
范家粮队的护卫搓着手骂娘，领头的把总突然竖起耳朵：“什么声？”
地平线上浮现出黑潮——不是土匪，是饿绿了眼的鞑靼骑兵！马蹄踏碎晨霜，像死神敲响战鼓。
“列阵！快列——”把总的吼叫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向胸口，一支造型奇特的短弩箭正在心脏位置颤动。箭尾刻着呲牙阎王。
张谷从雪丘后现身，吹响骨笛。饿疯的鞑靼骑兵如洪流卷过，粮车护卫像稻草般被冲散。
混乱中，有个鞑靼百夫长突然用生硬汉话大喊：“阎王说！留十车当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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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黑风峪飘起马肉香。
胡疤子带回来二十匹鞑靼战马，马背上驮着用粮车换来的皮甲。流民孩子好奇地摸马鬃，被马喷了个响鼻也不怕。
“范永昌该气吐血了。”王秀才清点着皮甲，忽然压低声音，“但主公，鞑靼人要是反悔……”
刘芒正给青毛母马梳鬃，闻言把梳子扔进井里：“他们不敢。”
井水漾开的涟漪中，倒映出范映雪苍白的脸。她握着刚收到的鸽信，指尖抖得握不住纸条：
“宣府……瘟疫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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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比鸽信跑得更快。
入夜时，巡哨的赵铁柱发现西墙根倒着三个逃荒的流民。都是咳血而亡，尸体在月光下泛着青黑。
“是痘疮混了伤寒！”老医官验尸后连退三步，“快烧石灰！封山！”
整个黑风峪瞬间炸锅。有人哭喊着要逃，被陷阵队持刀逼回；有人瘫在地上喃喃等死；流民孩子突然挣脱他娘，冲到井台舀水拼命洗手。
“没用的。”范映雪拉住孩子，把自己的银簪插进发髻，“这病通过气传。”
刘芒却走到尸体前，用刀挑开衣襟。死者胸口布满紫斑，但腋下有个奇怪的烙印——是范家私兵的标记！
“好个范永昌……”他冷笑，“把染病的兵卒扔过来当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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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正，黑风峪变成了大药炉。
所有能烧的锅都熬着药汤，艾草烟熏得人睁不开眼。范映雪带妇孺营赶制面衣，流民孩子蹲在药堆里帮忙分拣药材，小脸被熏得黢黑。
“主公！东面寨墙发现高热病人！”
“抬进隔离棚。”
“西井有人呕吐！”
“封井，取北坡雪水。”
刘芒的声音始终平静，首到张谷浑身是血冲进来：“鞑靼人反水！他们抢了剩下西十车粮，正在攻打长城隘口！”
营地里死寂一瞬，突然爆发出各种尖叫。王秀才抱着账本瑟瑟发抖：“完了…全完了…”
“完？”刘芒突然踢翻药罐，滚烫的药汤浇熄篝火，“现在才要开始！”
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撕下袖袍，蘸着药汁在地上画符：
“赵铁柱带人挖陷马坑，胡疤子神机营占据北坡制高点。”布条甩到范映雪面前，“你，带所有病人去隘口。”
范映雪瞳孔骤缩：“你要用病人挡鞑靼骑兵？”
“不。”刘芒扯出个狰狞的笑，“我要请鞑靼人喝顿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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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长城隘口飘起诡异浓烟。
二十口大锅架在隘口两侧，熬着混入腐尸的毒药。高热病人被安置在背风处，咳喘声像地狱协奏曲。
鞑靼骑兵冲到隘口时，战马闻见气味纷纷人立而起。冲在最前的百夫长突然捂住口鼻：“是瘟疫！”
己经晚了。
胡疤子一声令下，浸过毒药的箭雨倾泻而下。中箭者伤口不深，但很快开始浑身抽搐——刘芒在箭头上抹了腐尸脓液！
“撤！快撤——”百夫长的嘶吼变成咳血。
幸存的鞑靼兵狼狈逃窜，却踩中了陷马坑里的药渣。赵铁柱带人从坑中跃出，刀锋专砍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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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完全升起时，隘口堆满了人马尸体。
刘芒走到那个咳血的百夫长面前，蹲下身递过水囊：“告诉你们首领——”
百夫长惊恐地看着水囊不敢接。
“这水没毒。”刘芒自己先喝了一口，“回去传话：想要解药，拿范永昌的人头来换。”
他起身时，看见范映雪站在染病的流民中间，正把最后半袋甘草分给病人。晨光给她周身镀上金边，像尊慈悲的瘟神。
“你早就料到了？”她轻声问。
刘芒望向宣府方向升起的黑烟：“我料到他狠，没料到他这么蠢。”
流民孩子忽然举着个东西跑来：“叔叔！马鞍里找到的！”
是封血书，写着范永昌给鞑靼首领的密约：“瘟疫过后，平分陕甘。”
井台边的秤杆微微颤动。这一次，秤盘里放着的不再是粮食或刀兵，而是比瘟疫更毒的人心。
作者“一缕清风追追梦”推荐阅读《我在明末当流冠，抢粮抢钱抢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H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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