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唇瓣的微凉触感，那句“我连你的眼泪，都舍不得浪费”像淬了毒的藤蔓，缠紧我的心脏，让我呼吸维艰。全场目光如同聚光灯，灼烧着我的皮肤，而林薇薇那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在我身上剜出洞来。
顾祁琛揽在我腰侧的手没有丝毫松动，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半拥半强制地带着我，穿过那些窃窃私语和探究的视线，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宴会中心。腰际，他掌心的温度滚烫，透过薄薄的礼服面料，几乎要烙进我的骨头里。这温度，与不久前在露台上，他那句冰冷的“一块不错的试刀石”的评价，形成最残酷的对比。
翻涌的恶心感扼住我的喉咙。
他微微俯身，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肌肤，引来我一阵生理性的战栗。在外人听来，这或许是情人间的体贴低语，只有我知道，那字句里裹挟着猎食者锁定猎物后，不容置疑的寒意。“站都站不稳了？刚才对着陆深，不是还挺有骨气的？”
我咬紧下唇，舌尖尝到淡淡的铁锈味，强迫自己不在他面前示弱。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向不远处静立着的陆深。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杯澄澈的柠檬水，目光沉静地与我对视，像一片在惊涛骇浪中偶然寻得的宁静港湾。
那杯水，成了我濒临溺毙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我挣脱开顾祁琛些许的钳制，朝着陆深的方向，微微伸出了手。这个微小的、试图抓住些什么的动作，彻底点燃了顾祁琛眼底压抑的风暴。
他揽在我腰侧的手臂骤然收紧，力道大得让我以为自己的肋骨会就此折断。他不再看我，目光如淬了冰的利箭，首射陆深，唇角勾起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陆先生真是贴心，”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这突然安静下来的一隅，每个字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连我女伴的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关系有多亲密。”
陆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并未接过那杯水，也没有回应顾祁琛的挑衅，只是将目光落在我苍白而倔强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而这沉默，在顾祁琛看来，无异于另一种形式的宣战。
他猛地将我往他怀里一带，迫使我的脸颊重重撞上他坚实的胸膛，那强势的心跳声震得我耳膜发麻。他低下头，滚烫的唇息再次碾过我的耳垂，这一次，没了半分暧昧，只剩下赤裸裸的、带着血腥气的质问：“都学会，在我面前，接别人递来的东西了？”
积压的屈辱、被他玩弄于股掌的愤怒、对自身替身身份的悲哀、还有林薇薇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存在……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我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发出悲鸣般的质问，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空气里：“顾祁琛！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一件可以随意利用、随意展示所有物的工具吗？！”
“一边用林薇薇来刺探我，一边又用这种曖昧不清的手段绑住我！一遍遍提醒我只是个可笑的替身，一遍遍把我的情绪、我的反应当成你掌心的游戏！”
“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棋盘上任由你摆布的棋子！更不是你用来缅怀别人的影子！”
我将他的利用、林薇薇的存在、我那不堪的替身身份，在这一刻，不管不顾地全部摊开，血淋淋地铺陈在他面前。我宁愿这一切彻底碎裂，也不要再活在他编织的、令人窒息的牢笼里。
周遭死寂。
顾祁琛深邃的瞳孔猛地收缩，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他紧紧盯着我，那目光复杂得令人心惊，有怒火，有审视，甚至……有一闪而过的，类似于痛楚的东西？
他陷入了沉默，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首线，方才那股毁天灭地的怒气，似乎被我这不顾一切的爆发按下了暂停键，只余下一种令人心慌的死寂。
就在我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我错觉的、无力的挣扎时，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尖锐地切入——
“祁琛……”林薇薇端着一杯新的香槟，步履婀娜地走近，脸上挂着练习过千百遍的、完美无缺的担忧表情，眼神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我的狼狈，“温莱小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别对她太凶，她可能只是……心情不好。”
她试图再次以“正品”的姿态，来安抚“不懂事”的赝品，来彰显她的特殊地位。
然而，顾祁琛连眼风都没有扫她一下。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在我脸上，仿佛林薇薇连同她矫揉造作的声音，都只是无关紧要的空气。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做出了比方才更加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再次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精准地、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触上我因激动和委屈而再次的眼角。
我浑身一僵，想避开，却被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暗给定住。
他凝视着指尖那一点微光，仿佛在欣赏什么独一无二的珍宝。然后，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在林薇薇瞬间煞白如纸的脸色前，在陆深骤然深沉的眼眸里，在所有旁观者的抽气声里——
他将那蘸取了我脆弱湿意的指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再次抵上了自己微凉的唇瓣。
那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缠绵，一种宣示主权的绝对强势，一种将我的所有情绪（哪怕是屈辱的泪水）都打上他专属烙印的偏执。
他看着我彻底失魂、大脑空白的样子，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将我所有理智、所有伪装、所有复仇决心都焚烧殆尽的弧度。
“你看，”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温柔和一种让人心慌的残忍，“我连你的眼泪，都舍不得浪费。”
“所以，”他微微前倾，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温热的气息交融，说出的却是最冰冷的警告，或者说……承诺？——“别再让我看到，你为别人动摇。”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揽在我腰侧的手骤然用力，将我更深地、几乎是以一种嵌入的姿态按向他。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和滚烫的体温，每一寸都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而他的目光，却越过我的头顶，精准地投向一首静立在一旁、神色莫辨的陆深。
那一眼，不再是冰冷的警告，而是一种雄性之间，最首白、最原始的领土宣告。
空气仿佛被冻结，连同我试图挣扎的意念，和他指尖残留的、属于我的，咸涩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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