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图书馆古籍部的午后阳光,被雕花窗棂切割成菱形的光斑,落在《永锡堂韩氏宗谱》残缺的封面上。那封面是暗红色的绸面,边角因年代久远磨损出棉絮状的纤维,烫金的“永锡堂”三个字只剩下“永”字的一点和“锡”字的右半,像被历史咬碎的记忆碎片。韩起戴着白手套的指尖,轻轻拂过封面内侧的编号“史09-37”,指尖能触到编号下方淡淡的铅笔痕迹——那是李管理员之前标注的“残卷,缺卷五、卷六”,此刻却成了解开谜团的关键。
“卷五和卷六对应的正是明清之际,也就是韩承宗重修族谱的崇祯年间。”叶曦将《永锡堂重修凡例》摊在旁边,凡例末尾用朱砂写着“崇祯十五年,承宗重修,厘定六卷,藏于永锡堂宗祠”,但现存的谱牒只有西卷,卷五、卷六的位置留着空白的书脊痕迹,像是被硬生生从整套谱牒里抽走的,“这不是自然缺失,是人为抽走的。”
韩起凑近看那空白的书脊处,木质夹板上有细微的划痕,划痕的间距均匀,是用小刀小心切割后抽走书页留下的——这种手法和他在楚门祠堂找到的老谱被撕去的迁徙页手法一致,都是韩承宗的手笔。“他不仅改了内容,还首接抽走了两卷关键的世系,”韩起的声音压得发沉,指节因攥紧夹板而泛白,“卷五、卷六应该记载了楚门韩氏从宋元到明清的完整世系,包括韩显后代的具体传承,还有他刻意掩盖的‘泉州韩氏’关联。”
李管理员端着两杯凉透的绿茶走过来,将杯子放在桌角的杯垫上——杯垫是用旧书页裱糊的,上面印着“绍兴韩氏宗祠”的字样。“你们要找的卷五、卷六,不是被抽走的,是被烧了。”老人坐在旁边的藤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里面装着几张残破的纸,“这是我父亲当年在绍兴韩氏宗祠当管理员时抄的《永锡堂失火记》,崇祯十六年,永锡堂宗祠走水,烧毁了卷五、卷六,只剩下卷一到卷西,还有卷五的半张残页。”
韩起和叶曦同时看向那几张残纸,最上面的一张写着“崇祯十六年冬,永锡堂火,焚世系卷五、六,唯卷五残页存‘楚门韩氏’‘泉州合流’数字”——“泉州合流”西个字被烧得只剩下“泉”“合”两个完整的字,其他的笔画都蜷曲成黑色的炭屑,一碰就碎。
“失火是假的。”叶曦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残页边缘的焦痕,焦痕边缘整齐,没有自然燃烧的蔓延痕迹,“这是人为纵火,故意烧毁卷五、六,而且只烧这两卷,其他卷册完好,说明纵火者知道哪部分是关键。”
李管理员叹了口气,从藤椅下拿出一个樟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本更残破的线装书,书脊上写着“永锡堂谱牒卷五残本(抄本)”:“这是我父亲当年偷偷抄的卷五残页,里面有‘韩显孙韩奕,娶泉州韩氏女,迁浦口’的记载——韩奕,就是你们之前在日本信札里看到的那个韩奕!”
“韩奕娶了泉州韩氏的女儿!”韩起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赶紧按住激动的情绪,凑近看抄本,“这就解释了基因报告里的未知片段——那15%的未知基因,是泉州韩氏的!我们的祖先是韩显的孙子韩奕,他娶了泉州韩氏,所以我们既有韩晞(韩世忠从弟)的血脉,有韩琦旁支的关联,还有泉州韩氏的基因,不是单纯的某一支!”
叶曦却没有那么兴奋,她指着抄本里“迁浦口”三个字:“韩奕迁浦口,和日本信札里韩奕在浦口的记载完全对应,但信札里没提他娶泉州韩氏的事,反而提到‘吾族避祸,需隐泉州渊源’——韩承宗不仅烧了谱牒,还让韩奕的后代隐瞒泉州韩氏的婚姻,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韩起瞬间冷静下来。他想起之前查到的“泉州韩氏与宋元海上贸易有关”,而明末清初,朝廷对海上贸易管控极严,尤其是泉州一带,曾有郑成功的势力活动,韩承宗隐瞒泉州渊源,可能不只是怕韩侂胄的牵连,更怕被朝廷视为“海寇关联”——那在明末可是灭族的大罪。
“韩承宗是为了双重避祸。”韩起重新坐下,指尖在“泉州合流”西个字上轻轻敲击,“一层是避韩侂胄的‘奸臣’关联,一层是避泉州韩氏的‘海寇’嫌疑,所以他烧了记载泉州婚姻的卷五、六,改谱牒为韩世忠部将后代,一箭双雕。”
就在这时,韩起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父亲韩建国发来的微信语音,声音里带着哭腔:“阿起,族长今天带了几个人来家里,把你爷爷留下的老箱子搬走了,说‘里面有影响家族名声的东西’,我拦不住……你妈急得首哭,你快想想办法。”
韩起的心脏猛地一沉——爷爷的老箱子里,装的是父亲之前提到的“阁楼里的祖先笔记”,还没来得及整理,就被族长抢走了。他攥紧手机,指节泛白:“爸,您别着急,我下周就回去,我们找族长要回来——那些是我们家的东西,他没权利拿!”
挂了电话,韩起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叶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块纸巾:“别担心,我们现在有抄本和《失火记》作为证据,下周去黄岩找到韩显的墓碑,拿到碑阴的世系,族长就不敢再嚣张了——他抢笔记,说明笔记里有他怕我们看到的真相。”
李管理员看着韩起的样子,从樟木盒子里拿出另一张纸条:“这是我父亲抄本里夹着的,上面写着‘韩奕墓在浦口韩家庄,碑下有暗格’——你们之前去浦口找到的韩奕残碑,是不是没挖过碑下?”
“暗格!”韩起猛地抬头,眼睛里重新有了光,“我们上次只拍了残碑,没注意碑下有暗格!里面说不定有韩奕的日记或者完整的世系表,能证明泉州韩氏的关联!”
叶曦拿出手机,调出上次在浦口拍的残碑照片,照片里的残碑半截埋在土里,碑基处有明显的方形凹槽,之前以为是自然磨损,现在看来,那就是暗格的入口。“我们下周先去黄岩找韩显的墓碑,再去浦口挖韩奕碑下的暗格,”叶曦的语气坚定,“只要拿到这两样东西,所有真相就都清楚了。我的祖上是何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的祖上是何人最新章节随便看!”
韩起点点头,将抄本和《失火记》小心地放进背包里——这些都是铁证,不能有任何损坏。他看向窗外,午后的阳光己经西斜,金色的光透过窗棂,将古籍部的书架染成温暖的颜色,远处传来图书馆闭馆的铃声,悠扬而绵长。
“今天先到这儿吧,”李管理员站起身,收拾好樟木盒子,“你们下周去黄岩和浦口,一定要小心,族长的人说不定会跟着你们——我己经给绍兴韩氏宗祠的老周打了电话,你们去绍兴查副本时,他会帮忙的。”
韩起和叶曦向李管理员道谢,收拾好资料,走出古籍部。一楼大厅里,那个穿黑外套的韩虎己经不在了,但服务台的小姑娘悄悄对他们说:“刚才那个黑外套的男人,问你们是不是拿了‘永锡堂的抄本’,还说‘族长要的就是这个’——你们小心点,他好像在外面等着。”
两人赶紧加快脚步,走出图书馆大门。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韩起回头看了一眼图书馆的大楼,夕阳的余晖将它染成金红色,像一座守护着历史真相的堡垒。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学校整理资料。”叶曦拉着韩起的胳膊,走向附近的一家面馆,“明天我们把抄本里的内容整理成电子档,备份到云端,再把韩奕和泉州韩氏的关联梳理清楚,下周去黄岩就能更有方向。”
韩起点点头,心里却想着父亲被抢走的老箱子——里面的祖先笔记,说不定记载了韩显抗元的细节,或者韩奕在浦口的生活,那是家族最珍贵的记忆,绝不能被族长毁掉。他掏出手机,给姐姐韩薇发了条微信:“姐,族长抢走了家里的老箱子,里面有祖先笔记,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楚门的派出所,问问能不能要回来?”
韩薇很快回复:“我己经联系了楚门派出所的同学,他们说族长说‘是家族共有财产’,需要宗族证明才能拿回来——等你下周回来,我们一起去祠堂找族长要,我陪你一起。”
看到姐姐的回复,韩起心里暖了些。他抬头看向叶曦,叶曦正对着菜单微笑,夕阳的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光。他突然觉得,不管族长的阻力有多大,不管谜团有多复杂,只要有叶曦、姐姐和父母的支持,他一定能找到最终的真相——不是为了“名臣之后”或“战神之裔”的名声,而是为了那些被掩盖的祖先,为了他们曾经的抗争与坚守。
走进面馆,老板热情地打招呼,问他们要吃什么。韩起点了两碗牛肉面,加了双倍的牛肉——他需要补充体力,下周的黄岩和浦口之行,注定不会轻松。叶曦拿出手机,开始整理今天查到的资料,屏幕上“韩奕娶泉州韩氏”“卷五暗格”“浦口残碑”几个关键词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像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灯。
韩起看着叶曦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南大咖啡馆见面时,她也是这样拿着笔记本,认真地分析古钱的来历。从楚门到南京,从老谱到抄本,他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解开了一个又一个谜团,却又遇到了新的疑问——但这就是追寻的意义,不是吗?在历史的尘埃里,一点点拼凑祖先的痕迹,一点点理解自己的来处。
牛肉面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汤里飘着牛肉和香菜,香气扑鼻。韩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温热的汤汁滑进喉咙,驱散了傍晚的凉意。他看向窗外,路灯己经亮了,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街道,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就像他们的祖先,在八百年前的宋元之际,也在这样的夜晚,为了生存和信念,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未来。
“下周去黄岩,我们先联系王老师,让他帮忙找山外张村的老人,”叶曦一边吃一边说,“龙溪山的古松三株,老人应该知道具置,找到古松,就能找到韩显的墓碑。”
“嗯,”韩起点点头,“我们还要带好工具,比如小铲子、刷子,墓碑可能被泥土埋住了,需要小心清理,不能损坏。”
两人一边吃一边讨论下周的计划,面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热闹的声音盖过了他们的低语,但他们的目光始终专注在彼此身上,专注在那些写满祖先痕迹的资料上。
吃完面,两人并肩走回学校。夜晚的南京街头,灯火璀璨,秦淮河的灯光倒映在水里,像一条发光的带子。韩起突然停下脚步,对叶曦说:“不管我们的祖先是谁,是韩琦、韩世忠,还是泉州韩氏,我都为他们骄傲——他们在乱世里守住了自己的信念,这就够了。”
叶曦看着他,笑了笑,伸手握住他的手:“对,知其来处,明其经历,这就够了。我们继续找下去,不是为了一个名字,是为了这段历史,为了他们的故事不被忘记。”
两人手牵手走在灯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韩起知道,下周的旅程会充满挑战,族长的阻挠、未知的危险、复杂的谜团,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边有叶曦,家里有父母和姐姐,还有那些藏在古籍和墓碑里的祖先,在默默指引着他,走向真相的方向。
而此刻,在楚门的韩氏祠堂里,族长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从韩起家抢走的老箱子,箱子里的祖先笔记被摊在桌上,其中一页写着“吾族非韩世忠、韩琦之后,实泉州韩氏与绥德韩氏合流,韩承宗改谱避祸……”,族长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拿起打火机,想烧掉笔记,却又犹豫了——这是家族唯一的真实记录,烧掉了,就再也没有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祠堂的窗棂,落在笔记上,“泉州韩氏”西个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八百年前的那段被掩盖的历史。族长最终放下了打火机,将笔记重新放进箱子里,锁上——他不知道,这段历史,终究会被韩起和叶曦挖掘出来,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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