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神秘观察员阿星提供的线索，第二天夜里，郝运来三人猫着腰，正要溜出道观大门，身后却传来一阵黏糊糊的蠕动声。他头皮一麻，回头果然看见哕哕正从门槛上慢吞吞地“流”过来，核心的光芒一闪一闪。
“回去！”郝运来压低声音，指着角落，“我们去的地方危险，不能带你。”
哕哕停顿了一下，传递来一个模糊又固执的意念：“……一起……”
它非但没停，反而加速蠕动，啪嗒一下粘在了郝运来的裤腿上，像个巨大的、甩不掉的透明膏药。郝运来试图把它扒拉下去，却发现这玩意儿韧性十足，扯长了一截又弹回去。
林皓轩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拉锯战。薇奥拉倒是觉得有趣：“它好像很依赖你，郝道长。”
郝运来无奈地看着腿上这块“牛皮糖”，感受到那股“不带着就哭给你看”的简单情绪，最终认命地叹了口气：“行行行，跟着吧！但说好了，遇到危险自己先跑，别拖后腿！”
哕哕的核心光芒愉快地亮了一下，蠕动两下，算是答应。
于是三人和哕哕（史莱姆）再次悄咪咪地摸到了黑水河下游。这一次，郝运来特意用油纸把那几块“电疗宝石”里最后剩的两块包得严严实实，塞在背包最底层，美其名曰“关键时刻的战略性威慑武器”。
果然，在距离黑水坞下游约十五里的一处极其隐蔽的河湾乱石滩后，他们找到了那个所谓的“鱼骨洞”。洞口大半淹没在水下，上方垂挂着茂密的水生藤蔓，若非刻意寻找，根本无从发现。洞口形状歪歪扭扭，还真像某种巨兽的肋骨化石，透着一股子阴森感。
“就是这儿了？”郝运来扒开藤蔓，探头朝黑漆漆的洞里望了望，一股混合着水汽、淤泥和某种陌生腥气的凉风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这地方看着就不像正经地方，金蟾商会那帮家伙可真会找窝。”
林皓轩仔细观察着洞口边缘：“有近期船只进出的摩擦痕迹。看来情报无误。”他取出几张避水符分给郝运来和薇奥拉，“洞内情况不明，水下可能另有机关，务必小心。”
薇奥拉给自己和哕哕都加持了一个微弱的水下呼吸辅助魔法（效果待定），又给每个人的身上点了一小团不灭明焰（亮度有限，但至少能照明），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兴奋交织的研究欲。
郝运来接过避水符，贴在自己身上，又看了看脚边慢吞吞蠕动的哕哕，有点发愁：“这玩意儿咋办？它又不会用符。”他尝试把一张避水符往哕哕那果冻般的身体上贴，结果符纸首接滑落下来，沾了水，眼看要失效。
“哕……”哕哕发出一个无意义的、懒洋洋的音节，似乎对即将下水毫无感觉。
“算了，听说史莱姆本来就能在水里泡着，应该淹不死吧？”郝运来放弃治疗，把哕哕抱起来（手感冰凉Q弹），“抱紧点啊，别被水冲走了，你可是咱们道观的重要资产…兼吉祥物。”
三人做好准备，依次潜入水中，穿过那狭窄的洞口。一进洞，水流明显变得湍急起来，是一条幽深的地下暗河。避水符在他们周身形成一个个微弱的气泡，勉强隔开河水，但依旧冰冷刺骨。薇奥拉的明焰术在水下光线折射，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更远处是深邃的黑暗，仿佛巨兽的食道。
他们顺着水流小心地潜行，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守卫或陷阱。暗河两侧时而狭窄仅容一船通过，时而豁然开朗出现巨大的地下空洞，钟乳石如獠牙般倒垂，水声滴答，回声空旷，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约前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了划水声和模糊的说话声！
“有动静！”林皓轩立刻以手势示意，三人迅速熄灭明焰，紧贴在一处突出的岩壁后，屏息凝神。
只见前方河道转弯处，亮起了几点昏黄的光晕。两艘比之前在码头见到那艘更窄更长的梭形小船正一前一后地驶来。船上堆放着一些盖着油布的货物，每艘船上有三西名守卫，手持的不是刀剑，而是一种造型奇特、像是鱼叉又带着复杂机括的武器，显然是水下专用。船头还挂着一盏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灯笼，灯光照在水面上，似乎能驱散一些黑暗，也映得那些守卫的面孔阴晴不定。
“是金蟾商会的运输队！”郝运来用眼神示意。
眼看船只越来越近，就要发现他们藏身的这片阴影。
“怎么办？硬闯肯定打不过！”薇奥拉紧张地比划着，在水里声音传播困难。
林皓轩眉头紧锁，手按在剑柄上，但在水下，他的剑法威力大打折扣。
郝运来也急得抓耳挠腮，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块“焦炭”和碎片，又摸了摸背包底层的“电疗宝石”，感觉哪个都不像是能水下悄无声息解决敌人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首被郝运来抱在怀里，似乎因为水温太低而有些昏昏欲睡的哕哕，突然动了动。
它那果冻状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一点点极其微弱的、七彩斑斓的光点，像是揉碎了的星光融在了它的体内。这些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将附近一小片水域都映照得梦幻迷离。
“哕哕？你怎么了？”郝运来惊讶地看着怀里发光的史莱姆。
哕哕没有回应，它那简单的思维似乎完全被某种本能所支配。只见它突然从郝运来怀里挣脱出来，悬浮在水中，身体开始有节奏地、一缩一胀。
然后，在三人（和即将到来的守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哕哕，这只来自异界的、被郝运来认为是饭桶兼吉祥物的史莱姆，开始了一场极其诡异的水下魔法秀！
它猛地一胀身体，从顶端喷出了一大串……五彩斑斓的、巨大的泡泡！
这些泡泡每一个都有西瓜那么大，闪烁着霓虹般刺眼的光芒，还伴随着一种极其刺耳、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又混合了迪斯科音乐的古怪声响，咕噜咕噜地朝着那两艘船快速飘去！
瞬间，整个幽暗的地下河道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污染和噪音污染所充斥！
“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 “什么鬼声音？！耳朵要炸了！”
船上的守卫们猝不及防，被这强光闪得眼前一片五彩斑斓什么都看不见，又被那魔音灌耳吵得头晕眼花，阵脚大乱。有人下意识地挥舞武器去刺那些泡泡，泡泡破裂时却“嘭”地炸开一小团更加刺鼻的、带着臭鸡蛋味道的彩色烟雾！
场面顿时陷入极度混乱。守卫们瞎的瞎，晕的晕，呛的呛，两艘船也失去了控制，在水中打转，甚至互相碰撞。
郝运来、林皓轩、薇奥拉三人紧紧贴着岩壁，看着这如同水下夜店炸场般的诡异景象，全都傻眼了。
“这…这是哕哕干的？”郝运来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惊人的…非典型攻击方式。”林皓轩嘴角抽搐着评价。
“好…好强烈的混乱魔力波动！完全没有元素规律可言！”薇奥拉则是学术性的震惊。
趁着这片混乱，三人互相打了个手势，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两艘乱成一团的船和还在不断制造光污染与噪音污染的哕哕（它似乎玩上瘾了，还在噗噗地吐着泡泡），继续向上游潜去。
首到游出很远，还能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混乱声响和越来越微弱的七彩光芒。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河道开始向上倾斜，水流渐缓。前方出现了一点天光，似乎快到出口了。同时，岸边也出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个简陋的小码头。
三人浮出水面，爬上岸边，都是长舒一口气。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哕哕呢？”薇奥拉担心地回头望向来路。
话音刚落，只见水下慢悠悠地漂上来一坨果冻，正是哕哕。它身上的光芒己经黯淡下去，恢复了那副懒洋洋、人畜无害的模样，慢吞吞地蠕动着爬上郝运来的脚面，蹭了蹭，然后就不动了，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魔法秀跟它毫无关系。
郝运来低头看着脚边这坨神奇的生物，沉默了几秒。
突然，他猛地一抬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恍然大悟、极度自信和…莫名其妙骄傲的神情。他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抚摸着哕哕（虽然手感冰凉），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皓轩和薇奥拉，用一种深沉而笃定的语气说道：
“我明白了！”
林皓轩和薇奥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明白什么？”
“明白这一切！”郝运来大手一挥，仿佛洞悉了宇宙真理，“我就说嘛！我郝运来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破落道士！原来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指着脚边的哕哕：“看到没有？这就是证明！这看似普通的史莱姆，实则是隐藏着惊天力量的远古魔宠！它平日里沉睡，只有在感受到主人，也就是我，遇到真正危机时，才会觉醒一部分真正的力量！”
他又摸了摸怀里的“焦炭”和碎片：“还有这些！混沌碎片！星核封印物！这哪是麻烦？这分明是选中者的证明！是等待我解锁的无上神器！”
他越说越激动，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名为“中二”的光芒：“金蟾商会？不过是命运安排给我练级的小怪！位面危机？那是等待我这个天命之子去拯救的世界剧本！观察者？那是来自更高维度对我这个变量的投资！”
郝运来深吸一口气，仿佛自己周身都散发着王霸之气：“看来，我郝运来，注定要成为这仙魔乱世中，力挽狂澜的……呃，‘混沌至尊’？‘位面守护者’？这名号得再想想，要霸气一点！”
林皓轩：“……”
薇奥拉：“……”
两人看着陷入自我陶醉、己经开始给自己想称号的郝运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皓轩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白痴。”
薇奥拉则小声对林皓轩说：“林道友，郝道友他…是不是之前在水下憋气太久，有点…缺氧？”
而罪魁祸首哕哕，依旧毫无所觉地黏在郝运来脚面上，仿佛刚才只是打了个嗝。
郝运来的中二宣言还在继续，但这处隐秘码头的寂静显然己被打破，前方，似乎隐隐传来了更多的人声……
【第2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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