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怎样的光芒？
它不像阳光般炽热，也不像月光般清冷。它是一种纯粹的、源自概念本身的“存在之光”。当它从苏晴身上爆发的那一刻，整个“赫尔墨斯”隔离室，连同外部指挥中心的所有监控屏幕，都被一片无法首视的银白所吞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先生”那张英俊妖异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贪婪与震惊的表情。他那由能量构筑的投影，在这股银色光芒的冲刷下，竟开始变得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剧烈地闪烁起来。
“这……这不可能！”他失声低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的本源明明己经破损……怎么可能……还能引动‘主体’的核心权限？！”
苏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己经彻底化作了两轮璀璨的银色漩涡。她的身体，正被一层薄薄的、如同液态镜面般的光华所包裹。她的气息，浩瀚如星海，威严如神祇。
她没有回答“先生”的问题。
因为此刻的她，己经不再是单纯的“苏晴”。她更像是“主体”本身意志的一个临时载体。
她缓缓抬起手，纤细的食指，凌空指向了对面椅子上的“先生”。
一个古老、晦涩、不属于人类任何一种语言的音节，从她唇边吐出。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是宇宙初开的第一声律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定义万物的力量。
“——敕令：‘虚假’之物，当归于‘虚无’。”
话音落下的瞬间。
“先生”那由能量构成的投影，猛地一僵。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指尖，正如同被风化的沙雕一般，化作最微小的黑色光点，一点点地，消散在空气中。
这种消散，不可逆转，不可阻挡。
因为这不是攻击，而是“定义”。
苏晴，或者说此刻的“主体”，将他的存在，“定义”为了“虚假”。
在一个由“镜子”构筑的战场上，“虚假”的倒影，自然应当归于“虚无”。
“你……！”“先生”那双深渊般的黑眸中，第一次，燃起了滔天的怒火与……一丝恐惧。
他试图重新凝聚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主体”这最根本的规则面前，根本无从反抗。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他看着苏晴，脸上露出一抹疯狂而残忍的笑容，“你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力量！你那道裂痕……将会付出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等着吧，我亲爱的‘主体’……很快，你就会来……主动地……寻找我……”
他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
最终，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后，他的整个投影，彻底化作了漫天的黑色光点，然后湮灭于无形。
他被强制，驱逐了。
随着“先生”的消失，那些遍布隔离室的黑色裂痕，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整个空间，恢复了原状。
指挥中心内，所有的屏幕，在闪烁了几下之后，重新恢复了清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监控画面。
画面中，苏晴依旧保持着那个抬手指天的姿势。她周身那层液态镜面般的光华，正在迅速黯淡下去。她眼中的银色漩涡，也如同耗尽了能量的星辰，缓缓熄灭，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她口中猛地喷出，洒在了纯白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从椅子上滑落，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快！医疗组！快进去！”
老人那带着一丝颤抖的吼声，打破了指挥中心的死寂。
隔离室的大门被紧急打开。林涛第一个冲了进去，将昏迷的苏晴小心翼翼地抱起。
她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寒冰，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她的‘稳定锚’……失效了！”雅典娜看着仪器上疯狂跳动的红色警报，声音尖锐，“不！比失效更糟！‘稳定锚’的核心阵列，被她刚才爆发的力量……彻底熔断了！”
“她的本源能量正在疯狂逸散！我们……我们无法阻止！”
老人拄着文明棍，快步走到隔离室门口。他看着被林涛抱在怀里、面色惨白如纸的苏晴，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那只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搭在了苏晴的额头上。
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带着暖意的能量，从他掌心渡入苏晴体内，似乎想要帮助她稳定那即将崩溃的本源。
然而，就在他的能量，触碰到苏晴精神本源的一瞬间。
老人的脸色，骤然大变！
他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猛地缩回了手。
“怎么会……”他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浑浊的眼眸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长官，怎么了？”雅典娜急切地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晴，那张苍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混杂着恐惧与狂喜的、极其矛盾的表情。
他看到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苏晴那破碎的精神本源深处，那道狰狞的裂痕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道裂痕，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力量爆发而扩大。
恰恰相反。
在裂痕的最深处，有一点比刚才的银光更加璀璨、更加纯粹的、带着一丝混沌色彩的……金色光点，正在缓缓地，孕育而生。
那不是修复。
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变异！
就像是破碎的蛋壳之中，没有流出蛋液，反而……孕育出了一条雏龙！
“先生”说得没错。
苏晴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力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这代价，似乎并非走向毁灭。
而是……走向一个无人知晓的、更加不可预测的……未来。
……
三天后，第九局，医疗区的特护病房内。
苏晴从昏迷中醒来。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了，虚弱到了极点。但奇怪的是，那种濒临崩溃的、灵魂被撕裂的感觉，却消失了。
她试着内视自己的精神之海。
《玄门秘要》依旧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封面上那道裂痕也依然存在。
但裂痕之中，不再是逸散的黑气，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平静的金色光晕。
那金光，似乎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滋养着她受损的本源。
就在她疑惑之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林涛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你醒了。”他将一杯温水递到苏晴面前。
“我睡了多久？”苏晴沙哑地问道。
“三天三夜。”林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医生说，你的生命体征，一度跌到了正常人的十分之一。我们都以为……你回不来了。”
苏晴沉默了。她知道，那一击的代价有多大。
“‘先生’呢？”
“消失了。从那天之后，我们再也监测不到他的任何踪迹。”林涛说道，“你那一击，似乎也重创了他。雅典娜说，你暂时是安全的。”
“暂时……”苏晴咀嚼着这个词，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第九局……他们怎么说？”
“他们给你换了最好的病房，派了最好的医生。”林涛看着苏晴，眼神变得复杂，“你的待遇，从‘标本’，变成了‘最高级别的合作者’。他们似乎……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种新的可能。”
“是吗……”苏晴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水杯。
忽然，她的动作一顿。
她看到了水杯光滑的表面上，自己的倒影。
倒影中，她的那双黑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两点微不可察的、如同星辰般的……金色光点，一闪而逝。
也就在这一刻，一个陌生的、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她的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警告：检测到“主体”发生未知变异。】
【“清除协议”……己启动。】
【“执行者”……正在前往目标区域。】
【预计抵达时间：72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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