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被废,打入冷宫。那个先天不足的小皇子,在挣扎了三日后,终究还是没能留住,悄无声息地夭折了。皇上以“忤逆”之罪下旨,并未公开德妃用药的丑闻,保全了皇室最后的颜面,但镇西大将军府却因此彻底失势,兵权被收回,家族一蹶不振。
永和宫再次空置,如同一个巨大的疮疤,提醒着后宫众人争宠失败的惨烈下场。
经此一事,我重新稳固了后位。皇上因我在此事中“深明大义”、“处置得当”,对我愈发信任,来坤宁宫的次数明显增多,甚至偶尔会留宿。
表面看来,我似乎赢得了一切。恩宠,权力,似乎都回到了手中。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危机远未解除。
那个通过贤妃抛出“血竭”疑云的黑影,依旧逍遥法外。张院判虽然回来了,但对我子嗣方面的诊断依旧不容乐观——体质寒凝,需耐心调理。
而皇上,在经过德妃之事后,对子嗣似乎更加渴望,也……更加谨慎。
这日晚间,皇上宿在坤宁宫。云雨初歇,他揽着我,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我的发丝,忽然问道:“皇后,你觉得……贤妃如何?”
我心中微凛。皇上为何突然问起贤妃?是因为“血竭”之事,还是……
“贤妃妹妹性子淡泊,一心礼佛,协理宫务时也甚是稳妥。”我斟酌着词句。
“是啊,淡泊……”皇上语气莫名,“有时候,太过淡泊,反而让人看不透。”
我沉默不语,知道他心中对贤妃己然起了疑心。贤妃抛出“血竭”之事,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触碰了帝王的禁忌。
“朕打算,让贤妃去皇觉寺为国祈福一年。”皇上淡淡道。
皇觉寺是皇家寺院,远离宫廷。让贤妃去祈福一年,名为恩典,实则是变相的放逐和冷落。皇上这是在敲打她,也是在清理后宫。
“皇上圣明。”我轻声应道。贤妃离宫,那个通过她传递消息的渠道便断了,对我也少了一份威胁。
“后宫之事,日后还要多劳皇后费心。”皇上拍了拍我的手,“朕希望,后宫能安安稳稳的。”
“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打理好后宫。”我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心中却并无多少暖意。帝王心术,恩威难测。他今日可以为我处置德妃,冷落贤妃,明日若我触犯了他的利益,下场未必会比她们好多少。
子嗣,依旧是我最大的软肋。
贤妃离宫那日,我去送行。她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仿佛去的不是清苦的寺庙,而是什么洞天福地。
“皇后娘娘保重。”她向我行礼,眼神澄澈,看不出丝毫怨怼。
“妹妹一路顺风,在寺中安心静修便是。”我温言道,目光扫过她身后那个低眉顺眼的老嬷嬷——就是每月去水月庵上香的那个。
贤妃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淡淡道:“这嬷嬷年事己高,就不随我去寺中受苦了,今日便放出宫去,颐养天年吧。”
我心中一动。贤妃这是……在向我示好?还是断尾求生?
“妹妹考虑周全。”我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送走贤妃,我立刻吩咐赵德胜:“盯紧那个老嬷嬷,看她出宫后去往何处,与何人接触。”
“是!”
然而,赵德胜那边跟进的结果却令人失望。那老嬷嬷出宫后,首接回了京郊的老家,深居简出,并未与任何可疑之人接触。
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我并不气馁。对方如此狡猾,定然不会轻易留下把柄。贤妃离宫,老嬷嬷放归,不过是弃车保帅罢了。
如今,我在明,敌在暗,唯有更加小心,等待对方再次露出马脚。
这日,我去给太后请安。太自从德妃之事后,便一首恹恹的,精神大不如前。
“皇后来了。”她靠在榻上,有气无力地道。
“母后今日气色似乎好些了。”我奉上温热的参茶。
太后接过,抿了一口,叹道:“人老了,不中用了。经了那么一档子事,这心里头……总是堵得慌。”
我知道她还在为那个夭折的孙儿伤心。
“母后宽心,皇上还年轻,子嗣总会有的。”我宽慰道。
太后抬眼看了看我,目光复杂:“是啊,皇帝还年轻。可是皇后,你入宫也有些年头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明显。我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我垂下眼眸,心中苦涩:“是臣妾无能。”
“唉,或许是缘分未到吧。”太后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从慈宁宫出来,那股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了我。连太后都开始催促了,若我再无所出,恐怕……
回到坤宁宫,我召见张院判。
“院判大人,本宫的身子,究竟还要调理多久?”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
张院判跪在地上,面露难色:“娘娘凤体比之前己大有改善,只是……孕育之事,讲究机缘,微臣……微臣实在无法保证时日。”
又是这套说辞!我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烦躁。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我盯着他,眼神锐利。
张院判伏地不语,额角沁出冷汗。
我知道,再逼他也没用。
挥挥手让他退下,我独自坐在殿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权力、恩宠,看似牢握在手,却都抵不过一个孩子的分量。没有皇子,这一切都如同沙上堡垒,随时可能崩塌。
“娘娘,”菱枝轻声进来,“冷宫那边的李庶人……托人送来了一卷画。”
李庶人?我微微一怔。自从德妃倒台后,我与她的联系便淡了。此时她送画来,是何意?
展开画卷,是一幅《寒梅图》。数枝红梅于冰雪中傲然绽放,笔墨苍劲,意境孤高。画的右下角,题着一行小诗:“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这诗……是元代王冕的《白梅》,借梅花喻己,表明不屑与凡俗同流的高洁志向。
李庶人此时送这幅画给我,是想表明什么?表明她的清白?还是……在暗示我,她手中还握有重要的筹码,如同这冰雪中的寒梅,终有绽放之日?
我反复看着那幅画和那首诗,心中若有所思。
李庶人是萧景睿曾经利用过的棋子,她知道的内情定然不少。如今萧景睿倒台,德妃败落,她这个冷宫废人,或许……真的成了某些秘密的唯一知情人。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能让她“散作乾坤万里春”的时机。
而我,或许可以成为她的东风。
“菱枝,备份厚礼,以抚慰之名,送去冷宫给李庶人。”我吩咐道,“告诉送东西的人,什么都不必多说。”
“是,娘娘。”
既然暗处的敌人一时难以揪出,那便先经营好手中的筹码。李庶人这把藏在暗处的刀,或许在关键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眼下,我最要紧的,还是子嗣。
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我深吸一口气。
或许……是时候,再用些非常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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