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庶人的《寒梅图》被我收在了箱底，如同藏起一把未出鞘的利刃。眼下，我还有更迫切的事情要应对。
张院判的温吞方子吃了大半年，依旧毫无起色。太后的叹息，皇上偶尔流露的期盼，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心上。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赵德胜，之前让你寻的偏方，可找到了？”我屏退左右，只留他和菱枝在殿内。
赵德胜脸上露出挣扎之色，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颤抖着递上：“娘娘……奴才……奴才实在不敢……此方来自苗疆，据说……据说药性极为霸道，虽能助孕，但风险极大，奴才……”
“拿来。”我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
油纸包入手，带着一丝诡异的温热。我打开，里面是几颗黑褐色、散发着辛辣气味的药丸。
“用法用量。”我语气平静，仿佛在问一件寻常物件。
“每……每月信期结束后第三日，用黄酒送服一颗……连服三月……”赵德胜声音发颤，“娘娘，三思啊！此药凶险，万一……”
“没有万一。”我看着他，眼神决绝，“本宫必须怀上皇子。此事若成，你便是头功。若败……”我顿了顿，“所有罪责，本宫一力承担，与你无关。”
赵德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奴才……奴才誓死效忠娘娘！”
让赵德胜和菱枝退下后，我独自对着那几颗药丸坐了许久。烛火跳跃，映得药丸泛着幽暗的光泽。我知道，这是在赌命。赢了，后位稳固，前程似锦；输了，或许便是香消玉殒。
可我别无选择。
收起药丸，我并未立刻服用。还需等待时机，等待一个能最大限度发挥药效，又不易被察觉的时机。
几日后的宫宴上，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皇上。他似乎刚从一场关于漕运改革的激烈朝争中脱身，眉宇间带着疲惫，但看到我时，眼神依旧温和。
“皇后近日气色不错。”他饮下一杯酒，随口赞道。
“托皇上洪福。”我浅笑回应，亲自为他布菜。今日的我，特意选了一件茜素红的宫装，衬得肤色愈发白皙，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秾丽。
皇上多看了我两眼，笑道：“这颜色鲜亮，很配皇后。”
宴至中途，有宗室子弟献上西域舞蹈，舞姬身姿曼妙，眼神勾魂。皇上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停留了许久。
我心中微沉，面上却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帝王恩宠，从来都是雨露均沾，我不能表现出丝毫妒意。
然而，当那舞姬一曲舞毕，眼波流转，似有若无地飘向皇上时，我端起酒杯的手指还是忍不住收紧了几分。
就在这时，皇上却忽然转过头，对我举杯：“西域舞乐虽好，终究不及我中原气象万千。皇后觉得呢？”
我愣了一下，随即举杯相迎：“皇上说的是。我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岂是蛮夷舞乐可比。”
我们相视一笑，仿佛有种无形的默契在流淌。他方才那片刻的失神，或许只是男人本性，但他最终选择将目光收回，与我这个皇后共鸣，这便足够了。
当晚，皇上宿在了坤宁宫。
云雨之后，他沉沉睡去。我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悄然起身，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宫墙柳：从采女到凤临天下 取出一颗药丸，和着早己备好的温黄酒，仰头吞下。
药丸入喉，带着一股灼烧般的辛辣，迅速滑入腹中。片刻后，一股奇异的热流从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躁动与空虚感。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躺回皇上身边，依偎进他温热的怀抱。药效发作得极快，身体深处传来阵阵难以启齿的渴望，几乎要摧毁我的理智。
皇上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搂紧了我，他的触碰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我全身的血液。
这一夜，格外漫长。
次日醒来，皇上早己去上朝。我浑身酸痛，如同被碾过一般，但小腹那隐隐的灼热感，却让我心中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
按照偏方所言，需连服三月。此后的每一次承宠，都成了煎熬与希望交织的折磨。我必须在皇上面前维持正常的欢愉，暗中却承受着药力带来的强烈反应。身体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时而燥热难耐，时而虚汗淋漓。
张院判来请平安脉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蹙，但在我警告的目光下，终究没有多问，只开了些清热安神的方子。
我不敢多用他的药，怕冲撞了偏方的药性，只悄悄让菱枝熬了，偶尔服用压制那难以忍受的燥热。
一个月，两个月……时间在希望与恐惧中缓缓流逝。我的月信迟迟未来。
心中的期待如同野草般疯长，但我不敢声张，甚至不敢让太医诊脉，生怕只是一场空欢喜，更怕被看出服用过猛药的痕迹。
首到第三个月，我的月信依旧毫无动静，且开始出现恶心、嗜睡的症状。
我知道，我可能……真的赌赢了！
强压下心中的狂喜，我宣了张院判诊脉。
他搭上我的手腕，凝神细听，片刻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是……这是喜脉啊！娘娘有喜了！”
喜脉！
这两个字如同天籁，在我耳边炸响！我几乎要晕厥过去，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我！
“当真？！你可诊清楚了？！”我声音发颤，紧紧抓住凤座的扶手。
“千真万确！娘娘脉象流利滑数，如盘走珠，确是喜脉无疑！只是……”张院判迟疑了一下，“娘娘脉象似乎……似乎比寻常孕妇更为亢奋一些，还需静心调养，切忌大喜大悲。”
亢奋？是那药力的残余吗？我心中一紧，但很快被巨大的喜悦冲散。无论如何，我怀上了！我怀上了皇上的孩子！
“本宫知道了。此事暂且不要声张，待本宫禀明皇上和太后再说。”我努力维持着镇定，吩咐道。
“是！微臣明白！”张院判叩首，脸上也满是激动。
送走张院判，我独自在殿中，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两年多的期盼，无数次的失望，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皇上，臣妾……终于能为您孕育子嗣了！
然而，狂喜过后，一丝隐忧悄然浮上心头。张院判说的“脉象亢奋”，还有那偏方未知的隐患……这个孩子，真的能平安降生吗？
但无论如何，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必须保住这个孩子！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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