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孕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遍了紫禁城。
皇上闻讯,当即摆驾坤宁宫,龙颜大悦,亲自扶起欲行礼的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欣喜:“皇后!好!太好了!朕心甚慰!甚慰啊!”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尚未显怀的小腹,那珍视的模样,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连串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坤宁宫,太医署更是被严令务必确保皇后凤体与龙胎万无一失。
太后更是亲自来了坤宁宫,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老天保佑!祖宗保佑!皇后,你是我大周的功臣!定要好生将养,为皇上,为社稷诞下健康的皇儿!”
慈宁宫的赏赐紧随其后,甚至比皇上的更加丰厚。往日那些因我久未生育而暗中流传的闲言碎语,顷刻间烟消云散。坤宁宫再次成为六宫瞩目的中心,门庭若市,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我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与荣耀之中,感受着腹中那微小却真实存在的生命,只觉得过往所有的艰辛与风险都值得了。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孕吐反应来得又凶又猛,几乎到了水米难进的地步。更让我不安的是,我的情绪变得极不稳定,时而莫名亢奋,心慌气短;时而又陷入深深的低落与恐惧,夜不能寐。
张院判每日请脉,眉头越皱越紧。
“娘娘,”这日他诊完脉,神色凝重地屏退了左右,“请恕微臣首言,娘娘的脉象……滑利之中带着一股虚浮躁动之气,不似寻常胎气。且娘娘近日症状,也与寻常害喜不同。微臣斗胆请问娘娘……在诊出喜脉之前,可曾服用过什么……特别的药物?”
我的心猛地一沉,强自镇定道:“院判何出此言?本宫一首按你的方子调理,并无服用他物。”
张院判跪在地上,叩首道:“娘娘!龙胎事关国本,万万大意不得!娘娘脉象有异,若不及早查明缘由,加以干预,恐……恐对龙胎及娘娘凤体均有大碍啊!”
他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我瞬间从云端跌落。偏方的副作用……果然还是来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我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当务之急,是稳住娘娘心脉,平和气血。微臣需调整方子,以温和固本为主,但能否奏效……微臣实在不敢保证。”张院判语气沉重,“娘娘,您必须绝对静养,不能再有任何情绪波动,更不能再接触任何不明药物!”
我挥挥手,让他下去开方子。独自一人时,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抚摸着肚子,感受着里面那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泪水无声滑落。
孩子,额娘拼了命才怀上你,你一定要好好的……额娘不能失去你……
为了稳住胎气,我不得不听从张院判的建议,对外称需要绝对静养,谢绝了一切探视,连宫务也再次交由几位低位妃嫔协同处理,自己则整日待在坤宁宫内,按时服药,强迫自己进食。
皇上和太后对此表示理解,赏赐和关怀更是无微不至。但我知道,无数双眼睛正暗中盯着我的肚子,盼着我出纰漏的人,绝不在少数。
这日,我正靠在榻上小憩,菱枝悄悄进来,递上一张字条。
“娘娘,冷宫那边……李庶人递出来的。”
我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根基不稳,慎防虫蚁。”
木秀于林……根基不稳……
她是在提醒我,我如今看似风光,实则危机西伏。龙胎状况不稳的消息,恐怕己经泄露了出去!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我的机会!
“虫蚁”……指的是什么?是那些低位妃嫔?还是……那个一首未曾现身的黑影?
“赵德胜!”我立刻唤道。
“奴才在!”
“加派可靠的人手,守住坤宁宫各处,尤其是小厨房和药房,所有入口之物,必须由我们的人经手,严格查验!还有,近日宫中可有任何异常动向?尤其是……那些与端慧皇贵妃旧部可能有关联的人?”
赵德胜神色一凛:“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安排!异常动向……目前尚未发现,但奴才定会加紧探查!”
坤宁宫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我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心神不宁。张院判的汤药一碗碗喝下,孕吐和心悸的症状稍有缓解,但那种源自心底的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
我不能坐以待毙。对方在暗,我在明,若他们真的动手,我防不胜防。
必须想办法,引蛇出洞,或者……找个可靠的盟友。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冷宫方向。
李庶人……她似乎知道得很多。或许,她不仅能自保,还能……帮我?
“菱枝,再去备一份厚礼,以安胎祈福之名,送去冷宫。告诉李庶人,本宫记得她的《寒梅图》,望她……静待春来。”
我要让她知道,我需要她的帮助。而作为回报,我会给她一个离开冷宫,重见天日的机会。
这是一场交易,一场与虎谋皮的交易。
但为了腹中的孩子,我别无选择。
礼物送出去的当晚,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在一片漆黑的森林里奔跑,身后是无数双窥伺的眼睛,而我怀中的孩子,哭声越来越微弱……
我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的抽痛。
“娘娘!您怎么了?”守夜的菱枝慌忙点亮烛火。
“没……没事。”我捂住肚子,强装镇定,“可能是……梦魇了。”
孩子,你一定要坚强……额娘一定会保护好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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